老头还没说话,坐在旁边的一个黢黑的老农接口:&ldo;那可不咋地,那村里搞宣传,我们村长把他娃的照片印在上头,一晚上这宣传纸丢了一大半,全是我们村里光棍儿弄走了。&rdo;
男人把目光转过来:&ldo;听您话的意思,您是裕发村民?&rdo;
那老农民说:&ldo;可不是咋地,俺祖祖辈辈都在裕发村里头。&rdo;
男人面不改色地说:&ldo;那您可得多给我们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听说是丢了两个,一个是马玉芬,另一个呢?&rdo;
老农民说:&ldo;那个是我们村里一个寡妇的遗腹子,那丫头才闯荡,三天两头地往外跑,两天没回家王寡妇也没在意,后来知道马玉芬也不见了才着急了!&rdo;
他正说得起劲,传达室那位老头大约是气他抢了自己的风头,粗暴地打断他:&ldo;这算是个啥?你们这个裕发村就是中了邪嘞,前两天突然就还炸了尸!有人亲眼看见上个女鬼从墓地里爬出来,啊呀那女鬼长得那个吓人那……当时她啥也没穿,披头散发,满脸是血啊,一双手伸出来就这么在棺材板上挠呀挠呀,听说那之前埋了个刚死的女人,她婆家待她不好,给她毒死了,她死不瞑目,晚上就爬出来了……&rdo;
第3章跟踪
周围的人又是发出一声惊叹,市井聊天的内容,越是离奇越是受欢迎,这个女鬼诈尸比少女失踪更加吸引人,不多时,早点铺竟然还围上了一圈人,大伙儿催促着传达室老头继续讲下去,另一个老头丢了话语主动权,十分不悦,狠狠地吸溜了一下鼻子,很快也加入到诈尸故事中去了。
季言对闹鬼一说嗤以至鼻,刚刚兴致勃勃搭话的男人对诈尸的话题似乎更没有兴趣,他转过头没有再接话茬,几口吃掉包子结了账起身走了,季言慢条斯理地喝完馄饨,等人已经离开几百米后,才站起身子不动声色地跟上去。
季言是支队二队的队长,也是个老侦查员,跟踪技巧可以说是驾轻就熟,但是前面的男人很警惕,走着走着会突然停下来,季言越发觉得他鬼鬼祟祟,此人没有开车,季言只能也徒步跟踪。一般来说作案人,尤其是初犯者一般会很心虚,会不停地到事发原地去打听案情。这个男人不是本地人却明显了解并过度关注过这件事,实在可疑。
陌生人在众目睽睽步行带走两个十七八岁的姑娘似乎有点不合情理,这么大的集市,生拉硬拽的话两个女孩逃走和被群众发现的机会都很大,如果是开车绑走两个女孩倒是还有几分可能性,如果这样,此人今天步行很有可能是刻意跟犯案时的行径分开。
季言一边思索一边跟踪,那男人溜溜达达十来分钟,转弯走进一家宾馆,季言在门口点了根烟,等了一会不见他出来,于是走进去对前台出示证件,服务员协助他查询到这男人的开房记录。登记本上显示这人今早上六点多才办理入住的,住在203号房间,登记了只住一天,看来行程很着急,季言对他的怀疑加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他借用宾馆的电话跟单位取得联系,把大致情况作了汇报,处长让他再观察一下男人的行为,必要的时候可以抓捕带回审讯,特别强调注意安全。
季言跟服务员要了隔壁204号房间的钥匙。进屋后,趴在墙边上听隔壁的动静,宾馆的墙很薄,季言却没听见有电视或者广播的声音,他看了看表,男人进屋已经快一个小时,也许已经睡着了。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他干脆让服务员假装去送开水换床单,看看隔壁屋里的情况。
小姑娘吓得脸都红了,拿暖水瓶的手直哆嗦,季言安慰她几句,这间宾馆的出口只有一个,203要出去必定要经过204的位置,他隐蔽在此处可以有效地阻止那男人人逃走,季言出来侦察并没有带防身工具,好在他受过严格的体能训练,对自己的身手还是有些信心,做好万全的准备之后,他示意服务员敲房门。
半晌,里面才传来一句:&ldo;谁啊?&rdo;
小姑娘咽了下口水:&ldo;送、送开水的。&rdo;
里面很快传出脚步声,开门的一瞬间,季言把身子闪到门后。那男人伸手接过暖水瓶,说了声谢谢,看见小服务员还僵硬地站在门口,便随意地靠在门上:&ldo;怎么?您还有事么?&rdo;
季言从204的门缝往里看,只能看见他大半个身子。
小服务员已经吓得快哭出来了,她使劲儿攥着自己的手掌,手里举着一块洗干净的床单,磕磕绊绊地说:&ldo;不、不是,我们早上要换、换床单。&rdo;
男人站在门口,眼睛在她哆嗦的手指头和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之间徘徊了一下,点点头侧身让开,对小服务员笑了笑:&ldo;那有劳您了。&rdo;他不是本地人,普通话说得很标准,语速略快,季言在门缝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小姑娘心有余悸地走进屋子,不时地回头看门口。男人让开门口,也没有关门的打算,他慵懒地靠在门上,眼尾扫了一下小服务员,又看了看隔壁虚掩着的门,但很快就把目光转开。他虽然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却没有传到眼里。
躲在门后的季言,没有听到关门声,也不好露面,只能暗暗地等。
没过两分钟,小姑娘已经整理好床铺,她抱着换下来的床单,迫不及待地跑出来,等男人关上屋门后差点哭出声来,季言从隔壁闪出身来,示意服务员不要出声,跟他到走廊的一头,才压低声音问:&ldo;看清他屋里都有什么了么?&rdo;
小姑娘红着眼睛点点头,颠三倒四地小声说:&ldo;有个大提包,是大箱子。两个大箱子,那么大,我头次看见那么大的箱子。&rdo;
季言说:&ldo;除了箱子呢?&rdo;
小姑娘说:&ldo;我看桌子上,好像他在画画。&rdo;
季言微微皱了一下眉:&ldo;画画?画的什么?&rdo;
小姑娘说:&ldo;一条线一条线的,我也看不明白。警察同志,这个人是不杀人犯啊?你们快去把他抓起来吧,这太吓人了。&rdo;
季言安抚她:&ldo;别害怕,我们只是调查一下,你先别声张,让前台一定帮忙盯住了他,我就在旁边这屋,如果看到出去,就偷偷把旁边屋的备用钥匙拿上来。&rdo;
季言在宾馆的房间里蹲了一个上午,这是他蹲点这么久以来,最舒服的一次,这家宾馆建了没多久,里面的设备还很新,暖气把屋里烤的暖暖哄哄的,季言为了这个案子,殚精竭虑一个月,靠在墙上差点就睡着了。
一直到中午饭点的时候,隔壁终于传出了些许动静,看来那个男人终于有所行动了,季言听见动静,腾地清醒了,他靠在门口从门缝中看到人走远,没一会,服务员拿着钥匙跑上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ldo;警察同志,他、他出门去了。&rdo;
季言点点头,他谨慎地带上手套,打开203的屋门,仔细查看屋里的东西。男人虽然没有打算常住,带来的东西可不算少,地上整齐地摆放着两个塑料旅行箱,都上了密码锁,这种旅行箱在小镇上并不常见,季言笃定这男人是大地方过来的,那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十有八九是从北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