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欣然伸出手,这回果真够着了,只等夏修言将她拉上船。正在这时,脚腕却又忽然叫人握住,沉在水下挣扎的人,如同江上水鬼,一把将她拖回了水中。她在水中呛了口水,扭身急蹬几下,但那男人拉着她的脚腕不放犹如恶鬼,一时间竟难以挣脱。
正在这时,突然又听见有人跳进江中,秋欣然在漆黑的水中睁开眼,只见一个人影朝她游来。夜里江水浑浊,来人揽住她的腰,一连几脚蹬在水下的男人脸上,待对方终于送开手,便连忙带人快速朝水面上浮。
大量空气涌入肺部,秋欣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月色下她面色苍白形容狼狈,不过好在夏修言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大约并不精通水性,就水底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呛了好几口水。到后来只能由秋欣然带着他往岸上游去。
二人顺着水流到了鱼嘴峡的北面,这儿水流平缓,没游几步就是浅滩。水中耗费的力气极大,秋欣然刚一上岸就一个踉跄差点扑到在地,好在身旁男子眼疾手快,及时拉住了她。
鱼嘴峡北岸一大片石子滩,往上几步是个小坡,坡上种满了树。夏修言半抱着将她带到林中一棵大树上,等她在树上坐好,才发现她手上还紧握着先前防身用的那支箭,一边浑身打着寒颤,也不知是叫江水泡的还是因为方才差点淹死而感到后怕。
刚才她拉着齐克丹翻身跳下船的时候,他差点觉得自己心跳都要停了,如今有惊无险有心想将她痛骂一顿,但见她这副惨状好不可怜,又一时心软起来,咬着牙道:“你方才跳下去,是不要命了?”
秋欣然冷得打了个嗝,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十分无辜:“可……那可是齐克丹啊。”
夏修言面如寒霜:“齐克丹比你自己的性命还重要?”
“他自然不如我的性命重要,”秋欣然觎着眼前人的神色,嘴甜道,“不过还有侯爷嘛,您可是定北侯啊。”
一贯的会撒娇卖乖!夏修言瞪她一眼,心中的气却是再发不出来了。
他回头远眺江岸,像是发现了什么,于是松开手折回身往江边走去,秋欣然不知他干什么去,只见他走进水里弯腰拾起什么又朝着这儿走回来。等走近了,才发现他手里的竟是先前拿来捞她的那把弓!方才秋欣然被拖入水中,他情急之下也跟着跳了下来,没想到长弓随着江流也被一同冲到了岸上。
夏修言提着弓走到树下,将东西递给她:“还记得我教过你的?”见她不答话,又故意说,“总不是连弓都拉不开了吧?”
秋欣然像是终于回过神,磕磕绊绊道:“我回山上之后……也练过的。”
夏修言短暂一愣之后旋即笑起来:“好,那你自己在这儿还怕不怕?”
秋欣然抬起头看着他:“侯爷要去找齐克丹吗?”
“落水的地方离这儿不远,他不会水,应当也漂到了这附近。”夏修言嘱咐道,“高旸他们迟迟接不到船,也该发现异状,或许很快就会找过来,你待在这儿,当真有什么应付不得的危险,高声呼喊,我会赶过来。”
秋欣然躲在树上,目送夏修言沿着江岸走远了。她靠着树干眯着眼休息了一会儿,再睁眼,发现江上有人朝着岸边游过来。其中一人是个光头,脸上一道刀疤。秋欣然对这人有些印象,似乎在船上撞见过一次,应当是装成船工潜伏在船上的迖越人。今日客船着火,这人应当是趁乱跳水逃了出来。再看他肩上架着一个半昏迷的男人,果真是齐克丹不假。
那刀疤脸生得凶神恶煞,身材看上去比齐克丹还要壮上几分,秋欣然不由忧心起来,担心夏修言这时候回来正好碰上两人,恐怕双拳难敌四手。但此刻她坐在树上,处境也很危险,生怕惊动了岸边的两人,暴露了藏身之处。
好在那两人上岸以后没有再往树林里走,秋欣然见那刀疤脸将齐克丹平放在岸边,等他悠悠转醒过来,又忙扶他靠着一块石头坐好。二人不知说些什么,随即刀疤脸站起来,朝着西边的林子走去,似乎打算捡些木柴生火。岸边一时间又只剩下齐克丹一个人。
秋欣然捏紧手中的弓箭,她手上只有一支箭,面对这大好的机会一时有些犹豫。这是个射杀齐克丹的大好机会,但她对自己的箭术实在不大有信心,就怕不但没能取走齐克丹性命,又将他没走多远的手下引回来,到时候自己小命不保。
她握着弓的手捏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捏紧,没多久,有人从另一头沿着江岸回来,这一回确实是夏修言不错。
岸上二人目光相对,神色皆是一变。这形势虽于齐克丹不利,不过好在他的部下就在附近,而夏修言孤身一人,若是能拖延些时间,倒是未必没有转机。想到这儿,靠坐在石头上的男子捂着伤处正想开口,不料对方却已经抽出佩剑,一剑向他刺来。
齐克丹大骇,本能的求生欲下,体内爆发出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一个鲤鱼打挺避开这一剑,起身时一个背旋,一脚将其踢落。
夏修言今日几次与他交手,又在江水中沉浮,此时也快力气不继,这才想要速战速决,否则拖延下去情势恐怕不利。长剑脱手之后,并不急忙去捡,反倒紧接着一拳朝着对方攻去。
方才那一下已经耗尽了齐克丹的力气,这时只能生生受下他这一拳,叫他一拳击中胸口,吐出一口血来。还未站定,对方下一招拳风又至,他左支右绌,渐渐吃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