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彦卿默然,在楚王爷炯炯有神的目光下,还是道了一句:&ldo;是阿倾。&rdo;
楚王爷的眼睛瞬时便定住了,望着沈彦卿清冷的一张脸,好像便看见了顾家那个小丫头,在他后头又蹦又跳的,半晌楚王爷在沈彦卿的肩头上拍了两下,什么也没有说,便走了。
谁都知道顾家人都没逃出那场大火,即便偶有侥幸的,这么些年,也该有一点声音了,当年那丫头死乞白赖地跟在沈彦卿的后头,他瞅都不瞅一眼,等那丫头不在了,他倒给自己取了个和言倾同音的字‐‐彦卿。
眼见着楚王爷走开了,裴寂才又捧着水波鱼纹孔明碗往主子跟前过去,&ldo;主子,朱雀门外头今个新摆了一家羊肉汤小摊儿,您尝尝!&rdo;
沈彦卿看了一眼,只道:&ldo;你用了吧!若是好,便记下来!&rdo;
裴寂得了主子的话,揭开了孔明碗上的盖子,一阵浓郁的香气萦绕在鼻端,裴寂暗暗点头,那卖羊肉汤的小娘子不仅长得好看,这手艺也是绝了!话说,主子这两天也是奇怪,不仅让他留意汴京城中各处街面上的吃食,还使劲从库房里往外头搬东西,什么华丽贵重,就搬什么,搞得府里现在到处花花绿绿、金光闪闪的,耀的他眼睛都疼。
沈彦卿翻身上了马,正待要走,裴寂喊道:&ldo;主子,您今个上早朝的时候,京兆尹那边传话过来,说去年年底到今年入城的人口都登记了。&rdo;说着,裴寂从怀里掏出两本册薄来。
沈彦卿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一点流光,一把将册薄夺了过来塞在怀中,&ldo;回府!&rdo;
第7章缠
寅时正,藿儿便从床上爬了起来,她们在朱雀门那里租赁了一个摊面儿,每天寅正三刻就要出摊儿,卖牛羊杂碎和肉汤儿,每天早晚只卖一百份,卖完就回来,大冷天的生意倒还挺好,不过也就五六两银子。
主子说要先将口碑传出去,再加上汴京城里头这些日子总是盘查新入城的人头,营生那一块儿主子写了小摊贩儿。
这事儿就只能做下去了。
藿儿正蹑手蹑脚地在院里洗漱,里间的顾言倾已经换好了衣服,顾言倾怕穿原来的衣裳去摆摊儿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两人前几天去布庄里买了两身细棉布衣裳,藿儿拿回来用热水洗的颓了色,只有六七成新的模样
头发绾成了低髻,用一块青色布巾包了头,见藿儿又在院里洗漱,心疼道:&ldo;我早起了,你不用怕吵了我,快进来吧,外面天寒地冻的。&rdo;
藿儿见又没瞒过主子,皱了一张苦瓜脸,&ldo;主子,您今个还是别去了,在家歇息吧,这几天生意好,我不过一个时辰就能回来!&rdo;
顾言倾摇头:&ldo;光那碗都一摞子了,还有炉子、炭,两大铁锅呢!你在慕庐里也没学这些力气活。&rdo;
&ldo;可是主子,您要是不小心被烫着了,藿儿的罪过可就大了,等荔儿来了,还不得剥了我的皮啊!&rdo;
顾言倾笑道:&ldo;别贫了,趁着一会儿官员们去上早朝,赶紧儿卖些出去。&rdo;
藿儿无奈,手在炉子上抹了两下,&ldo;主子,奴婢的小黑手来了!&rdo;
顾言倾仰着脸,让藿儿细细地将炭火往涂抹了一圈。
等收拾好出门,给院门儿落了锁,便推着一个小板车往朱雀门外去,藿儿见主子一张脸一出门便冻的煞白,又心疼又难过,可是主子执意如此,她也不敢多说。
隔壁的王大嫂听见顾寡妇的门&ldo;吱呀&rdo;一声,想着又出摊儿去了,推了推一旁睡得死猪一样的良人,&ldo;你听,她们又出去了!&rdo;
王大郎不耐烦地&ldo;嗯&rdo;了一声,翻身继续睡去。
王大嫂又推了推他,&ldo;哎,别睡了,我和你说,这几天已经有两个媒人来打探了,前头麦秸巷子里的那个卢鳏夫,前年死了婆娘的那个,看上了这小寡妇,还有汴河大街上的徐员外,他家兄弟在禁军里头呢,说要给兄弟娶回去做小妾呢!&rdo;
一听到徐员外,王大郎腾地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ldo;那个强了自己弟媳,弟媳跳汴河自尽的徐员外?&rdo;
王大嫂见良人终于听进去她说的话,更添了兴致,鄙夷道:&ldo;可不是他,我看这回要是纳进徐家了,也是一女共侍两夫,他那兄弟常年不在家,还不是徐员外自给往那香闺里钻!&rdo;
王大郎皱眉道:&ldo;你有空儿去隔壁提个醒儿,可别真让人家进了这狼窝!&rdo;
王大嫂听了这话,却冷了脸,缩进了被窝里。
王大郎踢了婆娘一脚:&ldo;怎地了,听见没?&rdo;
王大嫂也从被窝里坐了起来,&ldo;听见了,听见了,你心疼个什么劲儿,你婆娘还没死呢,你就算惦记着,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吃不到你嘴里!&rdo;
&ldo;放你娘的屁,大清早的,瞎咧咧什么,你要说就说,不说以后也别在我耳边咕哝,没得我听了心里瘆的慌!&rdo;王大郎说完也不睬自家婆娘,起身就往酒楼里上工了。
王大嫂一早得了个没脸,越发不待见隔壁的小寡妇,暗暗谋划着,等下回媒婆再来打探,她也帮忙撮合撮合,徐员外家的兄弟不行,那个麦秸巷子的卢鳏夫可以啊,还是个秀才呢!
藿儿刚生了炉子,热了锅,就见麦秸巷子的卢秀才往这边来了,头皮一木,对着主子使了使眼色,顾言倾瞪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