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府荣夫人也笑道:&ldo;可不是吗,也就郡主好福气,可以跟着大将军四处看看各地的风光,便是栗谷不养人,山水也是养人的。&rdo;
杜氏笑着谦辞了两句,一边又吩咐身边的女使银九道:&ldo;多安排一些女使去照顾,今儿个天尚寒,小娘子们若是起兴了,要划船,可是不许的!&rdo;
话音刚落,门口的小婢女报:&ldo;寿阳郡主到!&rdo;
厅里瞬时静寂了下来,连原本要出门的小娘子们都定住了一般,不挪脚了!
都不想寿阳郡主今个会来,平日里连旁人在她跟前提一句耶嘉郡主,都要使绊子的主,竟然会主动来情敌的府上。
顾言倾忙去看杜姨,却见杜姨面上也是微愕,显然也是预料不到,毕竟张丞相当年对杜姨的一往情深,是在御前都做过记号的,官家尚在潜邸之时,第一心腹便是张子瞻,若不是顾虑张子瞻,当年官家在杜家二女娶一为太子妃的必选题中,选的怕就是杜恒言了。
可是,即便官家退让了一步,张子瞻还是败给了杜氏的青梅竹马。
张丞相还是小郎君的时候,也是才气非凡,彼时尚待字闺中的寿阳郡主求着楚王爷要了圣旨,硬嫁到了张府。
饶是顾言倾心底再多事儿,这么一刻,她竟也有了看热闹的心思,听说杜姨和寿阳郡主从没在公开场合见过面儿,这些年,杜姨又远去并州或丹国,厅内众人都在翘首看着,门外寿阳郡主带着女儿张如绮过来了。
魏静晏淡淡瞥了看热闹的众人一眼,不妨看到了眼里带着兴味的顾絮,拿着茶碗盖的右手微微颤了一下,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眼神。
寿阳郡主和杜氏年龄相仿,眼角虽敷了一层脂粉,到底还是有几条细纹清晰可见,却是戴着七翟冠,着了郡主品服宫装来的,既是如此,厅里头的内眷少不得要依着规矩行品级大礼,便是杜氏,也福了礼。
说到底,她才是赵国名符其实的宗室郡主,杜氏不过是丹国受封的郡主。
寿阳郡主以来,便以品级压人,在场的诸位夫人和小娘子心下了然,都不点破,一时气氛微微凝滞。
倒是杜氏面上无所谓的模样,让寿阳郡主上座,寿阳郡主也不客套,竟就稳稳地上座了。
寿阳郡主毕竟出身楚王府,父王是先帝的亲弟弟,按照太祖皇帝在孝慈纯善太后跟前立下的&ldo;兄终弟及&rdo;的金匮之盟,她的父王原是有望问鼎的。
这般显赫的身份,寿阳郡主自出生,便万千宠爱于一身,这些年,她一直知道这满汴京城的人,多少人说她的笑话,今日杜氏开花宴,她是憋着一积年的郁气来杀杀杜氏的威风。
丹国一位小娘子见寿阳郡主竟就毫不客套地坐了耶嘉郡主的位儿,轻&ldo;哼&rdo;了一声,不紧不慢地道:&ldo;怎地我丹国的郡主还要低赵国的郡主一头,赵国陛下在我国陛下跟前,尚且还要自称一句&lso;侄儿&rso;!&rdo;
顾言倾看去,是那日在孙家茶楼吩咐绑住刺客的小娘子,好像叫&ldo;蓁儿&rdo;,听说是丹国太皇太后母家的侄女。
当年两国休战,赵国求和心切,愿意尊丹国陛下为叔伯,又愿意每岁上贡,虽说这十年两国关系越发亲和,但是若追根溯源起来,蓁儿说的一点也没错,作为丹国的耶嘉郡主,杜氏这般行事,确实是自降身份。
杜氏笑道:&ldo;蓁儿,我在这行的是夫家的礼!&rdo;
蓁儿原就是看不惯寿阳郡主欺压,见耶嘉郡主打着转合,也不为难她,只是还是忍不住微微刺了一下寿阳郡主,&ldo;耶嘉郡主,若说起来,当年大将军的祖父可是赵国战前的第一大功臣,若不是他大挫我丹国战神耶律哈哥的锐气,岂有后来的休战求和,您又是戍边有功的杜将军的女儿,像您这样的功臣之后,在我丹国自来是皇后娘娘都要礼敬三分的。&rdo;
寿阳郡主漠然地听着丹国的小娘子胡言乱语,半晌,见她住了口,半含讥讽地道:&ldo;小娘子不知,我赵国自来是礼仪之邦,讲究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不似那未开化的蛮夷,连小娘子都可以信口雌黄。&rdo;
旁边众位夫人见场面有些失控,都面面相觑,再这般吵嚷下去,怕就不仅仅是女子之间的口角了,&ldo;萧&rdo;是丹国的后族,在李菁儿之前,丹国历来是萧氏女子为后,眼下寿阳郡主和这萧小娘子都在气头上,任由事态发展,可就上升到国体了。
魏国公夫人徐氏和户部尚书夫人甘氏对看了一眼,便见凝滞的气氛中,甘氏干巴巴地笑道:&ldo;刚说让小娘子们去花园里玩呢,想是就等着如绮小娘子一道呢!&rdo;
众人这时才想起来,寿阳郡主今日带了不常露面的女儿出来,张如绮不过十四五岁,尚未及笄,梳着抛家髻,簪着薄绿茉莉花珠钗,唇不点而红,眉不染而黛,一进门来便对着顾言倾看了好一会儿,忽听到自己的名字,轻轻&ldo;呀&rdo;了一声,&ldo;娘,这位姐姐好面熟,我是不是见过?&rdo;
魏静晏听见这话,心上微提,起身走到了顾言倾身前,对着顾言倾的眉眼细端详着道:&ldo;我见了也觉得眼熟。&rdo;她的语调极轻,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顾言倾依稀可以闻到到魏静晏衣服上熏染的沉水香味,袖子里的手微微紧了紧。
却见魏静晏面上浮了一点辨认不出情绪的笑容,后退了两步,&ldo;可见天地之大,诸事皆有可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