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闻言脚步一顿,转过头疑惑的看了我一眼,我一时不知该从何解释,而且时间紧迫,只能眼神略带恳切地看着她。见她终于点了点头,往护士台电话跑去,才算是放下了心,这时电梯到了,我一边和另一个护士推着病床进去,一边继续做完意识检查。
宋磊的瞳孔对光反射不明显,可以确定是陷入了深度睡眠,我将所有检查写在了手术计划上,将病人交给手术护士和麻醉师,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手术室。
第十八章威胁和惊变
在通道门打开的那一刹那,我看到了唐生的脸,愣住了,一时没来得及掩饰脸上的意外和担忧,他却只淡淡扫了我一眼,然后径直的就向里走去了。
我连忙拉住他,开口道:&ldo;里面的那个是宋磊,我虽然不知道你门俩发生了什么事,但只要不能确定你做他的手术不会带着情绪,我就不能让你做这个手术!&rdo;
他闻言却一把甩开我的手,继续往前走,冷冷的声音穿过空气传入我耳朵:&ldo;我可以不计较你刚才的话,但今天这个手术你要是都送到这儿了还不做,我回去立马就把你开了,以后你也别做医生了!&rdo;说着就走进了拐角,不见了身影。
我立在原地,只感觉头顶发麻,感觉过了很久,才踌躇着走过去。站在盥洗台前一边慢腾腾的做着消毒,一边偷偷的打量他,心里却很是烦乱,因为现在的我,既说服不了我自己,进去手术室,也没有信心,劝服他不进手术室。
他却浑然不觉我的打量,很快就洗完了手,我正想再次叫住他,他却在临走前又开口道:&ldo;手术十分钟后开始,我五分钟内没在里面见到你,你就跟你这身白大褂说再见吧!&rdo;说完就要向手术室走去。
我顾不上手上刚被擦了碘酒,一下转身拉住他,&ldo;我…&rdo;
他又一次想要甩开我的手,但由于我提前提防着握得有点紧,他一时没得逞,遂又面色阴沉的转过身来看着我说道:&ldo;杜茜,别让我再提醒你,你可是个医生!&rdo;
我一怔,愣愣的放下了手,眼睁睁看着他一眼也不愿意多看我的样子,转过身几步就进了手术室。
终于我还是灰溜溜的走了进来,一抬头看了眼手术倒计时,刚好五分钟。然后赶紧低头自顾着让护士帮忙穿完无菌服,不敢去看他。
胸膜腔修复的手术,是我的主修方向,而腹腔脏器的修补手术,是我最近一两年轮转经常做的,论熟悉度,我比唐生强。所以即使无可奈何,我也得站在左边的左位,虽然这种让唐生打副手的事其实很少见,但我还是做得却一点都不愉快。因为我更多的为了身上那件白大褂才进了手术室,因为我道现在也不能确定,我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更何况,被谁威胁我都可以一笑而过,唯独唐生;被以什么威胁我都可以置之不理,唯独我的工作。可偏偏……
我想这场手术,无论如何都得成功,太大的心理压力,所以最后真的成功了,我感觉就像是完成了一件多么有难度的事。而事实上,比较令人郁闷的是,即使是病患胸腔的那枚子弹,也基本上连胸膜腔负压都没能破坏,而胃部的那枚子弹,更是只堪堪镶进了胃壁。
这种雷声大雨点小的手术可以说是比唐生和陈溯一起给我做副手还少见了,我一边腹讳,这宋磊运气也太好了,一边悲哀的觉得,我就因为这样一个手术,差点跟唐生闹翻了脸,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一直到回到了办公室,我和他都没有再说过话,而他又是马着一张俊脸,坐在办公桌前,手里拿着根笔,在面前一本病历上写着字。
病历?我一时竟没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要写病历?写病历不是我的事儿吗?他这是什么意思,真要炒我鱿鱼?
想到这儿,我&ldo;蹭&rdo;的一下站起来,瞪着他就开口道:&ldo;你这什么意思!我可是在你规定的时间进来的,你要是开我,你信不信我,我…&rdo;一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心下一急,张口就道:&ldo;你信不信我咬你!&rdo;
他闻言一愣,抬起头看着我,然后,然后竟然没忍住的笑了。
&ldo;……&rdo;笑什么笑,气死我了,你还笑!
大概是看到我气鼓鼓的模样,他终于停住了笑,轻咳一声,开口道:&ldo;你乱想什么,刚才就是吓吓你。&rdo;
&ldo;吓吓我?&rdo;我都快吓死了好吗!
见我还瞪着他,他正了正神色,终又开口道:&ldo;我们是有不能给亲属或者关系密切的人开到的惯例,但那人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又凭什么这么忌惮?&rdo;
我被他问楞了,心下一想,是啊,我只见过他一面,话都没说上两句,为什么就会下意识的想要推掉这个手术?
是了,因为自从见过他,唐生就开始有些反常,因为总是觉得他会再次到来,连日子都是过得战战兢兢的。这让我怎么能不忌惮?
想到这儿,我面露疑惑的看向唐生,正要开口,他却先说话了:&ldo;这个病患的病历我来写,你就不用管了。&rdo;
我闻言,心中的疑惑更盛了,想着无论如何今天都要问出个说得过去的答案来,正打算出声询问,这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护士略带急促的推开了。没等我们反应,她就开口说道:&ldo;唐医师,76号病床患者五分钟前突然被发现没了呼吸,陈医师已经在抢救了,您快过去看看吧!&rdo;
唐生其实没等她讲完,就一下撑着桌子起身向门口跑去了。而我也很快从震惊中回过神,看到他已经跑远,略一思索,找出开颅手术病患的病历,就追了过去。
晚了他一步,到了抢救室,入门就看到唐生似有些失去理智般抢过陈溯手中的心脏起搏器,开始着手抢救。我走过去,看到心电图监视器上已是一连串不见终点的直线,这个场面多么熟悉,我心里一紧,担忧的看向唐生。
护士按他所说准备好了除颤电压,他利落的将起搏器按向患者胸口,周而复始,这样的情况不知重复了多少次,我转过头,看到屏幕上接连出现了几个电击带来的波纹,然而随后却还是是残忍的连续的直线……
当陈溯终于看不下去拦住他的时侯,我觉得他其实知道已经没有希望了,只是还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然而记忆中的他却很少这样激动的情况,即使是以前碰到过相似的状况,也没有见他如此的不寻常。
我却一时没有心思去探究,因为想到,病患本来已经快恢复到到可以出院的状态,这几天甚至都只开了生理盐水,准备最后调理好内环境就差不多了,怎么可能,突然之间,竟然没有了呼吸?
难不成又是因为现代医学的局限性吧,我下意识的否认了这个想法,神经外科即使再不发达,到了病人那个状态,也少有不可控因素了,这件事一定另有隐情。
想到这儿,我看了看还在沉思中的唐生,叹了口气,转过身找到负责76号病床所在病房的护士,拿到了患者的药单,打算至少先把病历补充完整。
但一看药单上面的内容,我却吓得差点丢了手中的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