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前线,元里城。
落日的余晖带走了白日里的喧嚣,深沉的夜幕伴随着黄昏的离开悄然降临在了大地之上。
当悬挂在高天之上的皎洁明月被浓厚的乌云所笼罩,天地之间只剩下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一片漆黑的夜色之中,元里城内只有几处地方还散发着光芒,其中一处正是原本的城主府邸所在。
正厅之内,点燃的灯火散发着幽幽的光芒,将三道悠长的人影直直地照射在了墙壁之上。
经过了一阵漫长的沉默之后,庶长国看着身旁身为秦军主将的章蟜说道:“将军,距离庞涓率领大军包围元里,已经过去了数月之久。”
“在经历了起初几次的攻城失利之后,魏军除了每日例行的投石入城之外,就没有再对我军发动过什么大规模的攻势了。”
“魏军这么做并不是想要放过我军,他们是要等我军将粮草辎重消耗殆尽,他们是想看到我军自己打开城门选择投降。”
用着无比低沉的话语将数月以来的战况复述了一遍之后,只见庶长国缓缓从坐席之上站起身来。
“将军,末将以为如果继续这么下去的话,等待我军的路途只有一条,那就是覆灭。”
“我军若想逃出生天,为今之计只有一条……”
庶长国的话语忽然便是一顿,他的目光之中忽然闪过了一丝坚定,“那就是尽快率军突围,跳出魏军为我军设下的陷阱。”
数息之后,声音缓缓消散在了正厅之中,随即一股更加深沉的寂静在周围弥漫了开来。
无论是刚刚表明态度的庶长国,亦或是一直没有说话的嬴虔,此刻都将视线凝聚向了此刻正坐在主将之位上的章蟜。
顺着两人的视线看过去,在那幽幽的灯火之下,章蟜脸上的那一双眉头却是迟迟未曾舒展开了,此刻他心中的思绪可谓是无比的复杂。
伴随着思绪的流转,出征河西以来的一幕幕场景全都在章蟜的脑海之中缓缓浮现了出来。
从刚刚渡过洛水的踌躇满志,到接二连三取得大胜的意气风发,再到兵临少梁城下的全力一击;
从少梁之败的狼狈奔逃,到撤至元里的无奈之举,再到困守孤城的一筹莫展。
可以说,身为主将章蟜的境遇很好地代表了秦军在此次河西之战的表现,从原本微操胜券转变成为了如今岌岌可危。
只是过去的战事毕竟已经过去,如今摆在章蟜这个秦军主将面前的难题,却是该如何在城外的魏军的围困之下尽可能地保全自己麾下的士卒。
庶长国的话语不断在耳畔重复着,章蟜原本平静的神情之中忽然浮现了一抹决然之色。
缓缓从主将之位上站了起来,左手缓缓摸上了腰间的剑柄,下一刻章蟜的一道大喝声出现在了正厅之中。
“嬴虔何在?”
“末将在。”
锐利的目光直直地注视着迅速起身的嬴虔,就听章蟜下令道:“你即刻回营整顿士卒,明早鸡鸣之时趁魏军不备,率部从西门突围。”
“末将遵命。”
向嬴虔下达完命令之后,章蟜的视线随即移向了另外一边的庶长国,“庶长国何在?”
“末将在。”
“你同样即刻整顿士卒,明日鸡鸣之时与嬴虔所部一起,率部从北门突围。”看着躬身领命的庶长国,就听章蟜继续说道。
“喏。”
章蟜的命令下达之后,嬴虔和庶长国立刻向厅外走去,为明日一早的突围做准备。
只是脚步还没有向外走几步,两人心中意识到事情不对,齐齐将目光看向了此刻正站在主将之位上的章蟜。
“我等各自率部突围,那么将军你呢?”
“章蟜身为一军主将,自然要担当起身为主将的职责。”说出这一句回答的时候,章蟜脸上却是泛起了一丝笑容。
只是那丝笑容之中却是满满的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