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丽君是那个时代的魔女,她用女人特有的雌性特征折服了所有男人,大老爷们儿和我们这些半大孩子,大多是从她的声音里才清楚女人的真正含义。
当邓丽君柔美似水的声音第一次叩响我们心弦的时候,我竟觉得世界的另一扇门突然打开了,于是紧张得满脸肿胀,手心全是汗。那穿透力极强的声音顽强地从破磁带里钻出来,像无数根绣花针,不时地刺穿着我的脚心,我竟感到自己的身体随着那幽怨而略带凄凉的旋律,飘到了不知名的远方,那温柔的感觉叫人难以形容。那时我不自觉地想起了精卫。
其实刚上初二时,我和精卫的冷战就开始了,别人的早恋不过是小儿科的玩笑,可轮到我们时,我俩却把它演绎成了另一种惊心动魄。
自从我们分手后,就像盖房缺了根主梁,我怎么也不能把自己整个架起来。可笑的是我老人家屡建屡塌,屡塌屡建,就是不死心。
精卫和我是初中的同桌,后来第一次听到《同桌的你》时,眼泪差点流下来。当年她是个快乐的女孩,脸上总浮现着天然的笑容,皮肤黝黑而光滑似锦,两个浅浅的棕黑色酒窝嵌在油滑发亮的皮肤上,别提多动人了。精卫是天生的尤物,她总能成为人们视线的中心,那苗条的身材、欢快的步履,明媚得像阳光般的微笑,无时无刻不在我心中荡漾。更让我气恼的是,一旦我们相遇就会生出许多不愉快来,甚至反目成仇。
大约是初一时的体育课上,体育老师让我们走队列,女生在前男生在后。我走着走着,一斜眼发现前排队列里,有两条黑油油的辫子在阳光下闪着亮,它们随着队列的前进晃来晃去,马尾巴似的发梢活泼可爱,生机四射,又透着股倔强。我忽然对那两条长辫子产生了非常浓厚的兴趣,我强烈地预感到自己和这两条辫子有某种联系,而心在那一刻突然不知所在了。两条辫子似乎拴住了我的目光,不知不觉中我走错了步点,连踩了好几脚前面同学的鞋后跟。体育老师怒气冲冲地踹了我屁股一脚:“看什么哪你?”
从此我的视线就再没有如此清晰而专注地凝视过其他东西。
每节课我都有意无意地瞟她几眼,她的笑如草尖上欢快的晨风,她紫红的嘴唇异常鲜艳,这辈子也不用买口红了。有几次我正提着笔发呆时,竟看到女孩儿正在看着自己,天生的一双笑眼似乎向我挤了挤。
这就是精卫,一个曾让我梦绕魂牵过的名字,当时很多同学常拿这个名字开玩笑,狼骚儿则干脆叫她味精。可我却知道,“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红嘴的小神鸟儿有着令人发指的坚强。
精卫很出色,一直是三好生和干部的当然人选。她不仅成绩好而且还特招人待见,几乎每天都有关于她的“美谈”被老师、同学四处传扬着。我的爱人肉估计是长在脚后跟上了,成绩虽然不错,却一直不稳定,偶尔还和山林他们闹出些新闻来!老师们想起我来就烦。他们将我安排在精卫身边,多少也有点以善抑恶的味道。精卫和同学们的关系都挺好,却偏偏经常和我常吵嘴。年代久远了,现在也记不起因为什么吵,反正好玩儿得很。
第一部分扬名立腕儿(2)
“起立!”
有次数学数学老师进屋,大家像平时一样离楞歪邪地扭在当地,数学老师为人随和,学生们自然登鼻子上脸,狼骚儿还趁机伸了个懒腰。
“行了。”面对这场面,老师早就麻木了,可他还是是想说几句:“自行车轱辘不圆得拿隆,你们都欠拿拿隆。坐下,坐下。”
“轰!”的一声,教室里像涌进一群苍蝇,老师话音未落就坐下了四五个,似乎再站片刻就会有人横尸当场了。我习惯性地一伸腿便狠狠坐下去,屁股刚撅到一半就知道大祸临头了。可我的腿已经撑不住了,于是屁股如断了线的风筝,撞在楼板上。太狠了,我觉得嗓子眼里冒了股青烟,眼珠子蹲得上下直跳。
连数学老师也跟着笑起来,教室里跑进来只黑猩猩,顿时炸开了窝。有几个同学做着鬼脸跑过来,嬉皮笑脸地查看我摔坏没有,有人甚至拉住我的脚使劲往上抬,似乎我已经半死了。我单手撑地一扭腰就跳了起来,像足球裁判似的,弓着身子四下张望。开始我以为是二头的恶作剧,可这家伙早笑得不能自制了。教室里只有精卫没乐,她手举课本幸灾乐祸地瞟了我几眼,意洋洋地翻了翻白眼。我立刻想起,前几天曾将精卫的辫子系在椅子上。那次精卫给气哭了,这回轮到自己,也只好认栽。我们就这样相互捉弄,无论闹得多厉害,也从没急过眼。
那年去颐和园春游,我们被同学们起着哄地拥到同一条船上。
春光明媚,天空象刚刚用筛子过滤过,清澈如兰。湖水碧绿、几朵白云压在低低的小山丘上,满山都是亭台楼榭。那时的颐和园比较简洁,厅堂的大漆墙面还有不少破损,看起来颇是古朴。
“从没有听说过你会划船。”精卫极不信任地把桨递给我。
“划船有什么难的?是人就会。”
后来我再不敢动过船桨了,好在船桨已经没什么大用场了。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为何每桨下去都会溅起那么大水花,变换了好几个姿势都不管用,船还没到湖心大家就淋成了落汤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