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服务生真要扑过来了。
“走,滚,快滚。”老板费尽了力气才把他推出去。“您说得对。他不懂事,我辞退他。您先消消气。”
“还有这个小骚货,啊?不会干别的,就知道一趟一趟地打电话,打,打!再去打呀。”王权动作夸张,幅度特大,骂人时额神经抽动,耳神经抽动,甚至连牙神经也在急速抽动着。他几次试图弯腰抓住小姐的头发,可能是酒劲未过,动作太大,几次都抓空了。幸好经理扶着,要不非把自己绊个跟头不可。他又指着夜总会经理的鼻子。“你这个买卖还想不想开?欠打的小骚货!”王权终于又威风八面踢了小姐一脚,衬衫都快被体内奔腾的阵阵内息撑破了。
“王总,看您气的!先息息怒,千万别气坏了身子。他们这几个小羔子真是太不懂事,我会好好教训他们的,不成就开除。”胖经理的脑门越来越亮,一颗颗小珍珠逐渐聚集到下巴上,晃晃悠悠地随着他说话的动作抖动着。“你,你还不快给王总赔不是,不懂规矩的东西。”他伸手拽起地上的小姐。
“赔不是?”王权还是不依不饶。
此时于建走过来,他拉拉王权。“你们吧,就是不长眼睛,下回得弄清楚陪的人是谁。回去好好学学,听见没有?”
“是,是。”经理象被特赦的死囚,马上把惹事的小姐赶走了。“让一帮小羔子败了兴,王总,我再给您找几个小姐来。消消气,今天我做东。”
“你以为我玩不起?”王权呸了一声。
“算了,今天大家兴致都不高了。”于建又硬插一腿。“今天咱们给老板个面子,改日让他好好请咱们喝酒。下”
“是,是……”经理终于放心了。
钻进车里,王权的酒已醒了几成,可仍是一脸的不忿,看于建的眼色都恶狠狠的。“这么轻易放过他们?你是什么们意思。”
“他是局长的远房亲戚,这个夜总会就是局长罩着的。搞僵了,大家面子上都过不去。局长平时对咱们还不错,对吧?”于建八面玲珑,天生狗腿子的料!他似乎连庆阳市所有官宦人家到底养几只耗子都知道。由此我更加相信,在工程指挥部的交易中,于建肯定是主谋。王权不过是大树下面的一株嫩藤,最终被人玩儿也不一定。
第四部分白与黑(5)
“方先生。”车到军分区招待所,王权的舌头终于捋直了。“你把房间退掉,我们给你安排个好地方。”
“招待所挺好。您别费心了。”我竭力推辞,谁知道他们安的什么心?
“朋友嘛!放心,住在我们的地方没人敢向你要钱,要钱我打折他们的腿。在庆阳这段时间,你的吃住我们包了,合作伙伴嘛。”
王权他们把我送到富豪宾馆时已很晚了,进了房间光顾着与王权道别,他们走后才发现房间太大了。我还从来没住过如此气派的房间。即使当年同刘萍在成都锦江饭店玩儿命消费时,住的套间也没这间房豪华。于建曾在路上告诉我,富豪宾馆的所有装修设备和材料都是北欧进口的,光这间套房里的真皮沙发就值一万多块。我在大厅里问他,宾馆是几星的。于建说:“没星。”
外间是会客室,华丽宽敞,中间是挂着两幅人体油画的过道和金碧辉煌的卫生间,最里面是舒适的卧室,里外加起来肯定有一百平米了。我在浴缸里泡了很久,躺在龙头下,热水一直从头上淌下来,懒懒的不愿意动。在浴缸里我几乎睡着了。晚上的事让我真有种天堂、地狱,亦人亦鬼的疲惫!王权虽然不是老大,似乎比老大更嚣张。和他合作我竟有种掉价的无奈,好象是初入此道的妓女碰上了老嫖客。
我从浴缸里爬出来后,反倒没有什么睡意了。平生还是头回独自睡在这么宽敞的空间里。我翻来覆去地折腾了两个小时却依然精神十足,这算什么呢?白吃白住白喝白玩,生意要都能这么做,下半辈子给个市长也不干,吃喝玩乐,逍遥自在,神仙生活!张东没离开公司时,曾不只一次向我抱怨生意不易,人世艰难。有一回他煞是感伤地告诉我,前年夏天,他独自去乌鲁木齐把秃子公司的一批货转运到库尔勒。他知道新疆戈壁滩上烈日似火,还特地租了辆带空调的新型大卡车。可车过托克逊,刚进戈壁滩,空调就不管用了,太阳比想象的厉害,阳光直晒下来,车顶棚手都摸不得。张东说就跟蒸桑拿一个样,最少也得六十度。更倒霉的是,卡车没到干沟就抛锚了。站在旷古戈壁上,没处躲没处藏,张东甚至有点夸张地说:“他妈的就像脑袋上顶着五百瓦大灯泡,时间长了非成烤猪不可。”灰蒙蒙的戈壁上罩着层青灰色的热雾,草?连一点绿毛都没有。他告诉我,所谓戈壁其实就是铺满了一寸见方的小石片的大石滩。张东在汽车抛锚时撒了泡尿却听得石片上滋啦一声,那汪戈壁滩上仅有的液体立刻化成水汽,不见了。我当时听得目瞪口呆,也深为自己以后的经商之路而担忧不已。现在张东要是知道哥们儿这么做生意,非气得立刻坐车回北京找我算帐不可。
第二天是周五,我睡过了头,起来后找了家复印社,把公司的价格表重新校改打印一份。公章的事挺难办,最终我决定将原文的公章抠下来,贴在价格表上,来回复印几次,竟与原件一模一样了。准备妥当后,我又想起孟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