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可以教我。&rdo;
&ldo;我才不要教你呢,我又不是你的仆人。&rdo;
&ldo;那么,就拜托你帮我洗了。&rdo;
&ldo;小葵知道什么是羞耻吗?&rdo;
&ldo;当然知道。&lso;礼,君不使无耻,不近刑人&rso;。我觉得你不是无耻之人,才这样差遣你,你应该感到荣幸、快慰才是。&rdo;
葵强词夺理,可惜闇昧如观露申者终究不知道该怎样反驳。所以她赌气地默不作声了,却没有放开葵的手。
途中,两人路过了一间版筑结构的房屋。屋门前生着杂草。
葵向露申问起这间房的用途。露申仍生着她的气,不愿作答。葵就反复在她耳边作问,露申嫌烦,便告诉了她。
&ldo;这是存放乐器和弩机的库房。&rdo;
葵仔细打量了这间屋。它仿佛是嵌在崖壁里。屋门其有两扇,紧掩在一起,可以推想里面存放着贵重且巨大的乐器。房屋东侧与崖壁之间又有一口水井。井上设有辘轳,以便汲水。一道绳索垂入砖石垒成的井栏。井栏旁又放着一只木桶。
两人又向西走了三百余步,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两山之间夹着约十丈宽的溪流。浅滩上满是平滑的细石。岸边的坡地上生着白芷、蕙草、揭车、杜衡、菉、苹、藑茅、紫茢、萧艾、杜若,水中则生有蒲与白薠。
对岸的山体上覆着薜荔。翠鸟盘桓于两山之间。
露申在岸边放下沐盆,将卸下的玉笄置于其中。葵也散开长发,以之覆盖颜面,来到露申面前。露申先是一惊,又发觉此时对方遮蔽了视线,实在是偷袭的好时机,就推算着位置,在葵的额头上猛敲一记。
&ldo;喂,你是小孩子吗?&rdo;
&ldo;你才是小孩子吧……&rdo;露申反诘道,&ldo;做这种无聊的事来吓唬人。&rdo;
&ldo;我不是要吓唬你哦,&rdo;葵说着,将长发理好,&ldo;我只是在想,&lso;朱明承夜兮时不可淹&rso;,但有些时候,我们会希望良夜永不结束,清晨永不到来。因为和心爱的人一起共度的夜晚总是太短暂了,所以《诗经》里才会有&lso;女曰鸡鸣,士曰昧旦&rso;这样的句子。如果是我的话,为了抹杀白昼已到来的事实,可能会不惜扑杀世上所有的公鸡,藉此让夜晚一直延续下去……&rdo;
&ldo;这和你刚才做的事情有关系吗?&rdo;
&ldo;有关系的。我刚刚在思考,除此以外有没有其他方法能延续夜晚。于是我想到了,只要将头发散开,披在面前遮住眼睛,长夜也就不会结束。&rdo;
&ldo;完全不明白你在说什么……&rdo;
&ldo;露申试一下就懂了。&rdo;说着,葵将露申的长发散到面前,遮住了她的眼睛。&ldo;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rdo;
于是露申被推入水中。
她挣扎着起身,嘴里不断涌出不适合少女的言辞。葵早已远远避开,装作没听到露申的话,犹自摆弄着发梢。露申自知斗不过葵,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心里想着要先将濡湿了的衣服晾起来,再做打算。
附近有棵辛夷木,最低的树枝恰好适合晾晒衣服。她拖着因浸了水而变得沉重的襜褕,走到辛夷木下。今年的花已开败了,枝头满是绿叶。露申褪下外衣,将它拧干并挂到树枝上。
葵问她是否需要帮忙,露申也不作答。
最后,露申身上只剩下最低限度的贴身亵衣。
事已至此,已经不能仅仅濯发了‐‐露申这样想着,来到水边,将亵衣脱下,摊在一块大石头上,又脱下木屐,一步步走入溪水里。葵见状,踱到石边,欣赏着露申的身体,心里则在盘算如何将露申的亵衣偷偷拿走。
正在这时,峡谷那边传来了谈笑声。旋即,观江离与钟会舞出现在谷口。
露申也觉察了,此时水刚刚没过她的膝。因羞耻难耐,她遽然跃入水中,让溪水浸没全身,只把头露在外面呼吸。
&ldo;露申她怎么了?&rdo;
江离关切地向葵问道。
&ldo;事情是这样的,来到这里之后,露申回想起自己短暂的一生之中种种可耻的事情,顿觉无地自容,遂有了轻生的念头,问我要不要和她一起死。我还年轻,壮志未酬,就拒绝了她。结果,露申说她&lso;安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乎&rso;,&lso;知死不可让&rso;,就脱光了衣服,跳到水里想把自己淹死……&rdo;
&ldo;露申,是这样的吗?&rdo;
江离问道。她的话音还未落,葵用两根手指夹起了露申的亵衣,又以两手各执一端,摆出要撕裂它的样子,试图以此威胁露申,让她承认自己是出于求死的目的才跳到水里的。
&ldo;才不是这样呢。是小葵她……&rdo;
坼、坼、坼‐‐於陵葵手里的衣物应声而裂。
&ldo;於‐‐陵‐‐葵‐‐&rdo;
露申终于忍无可忍了。她顶着水流的阻力,大步迈向岸边。继而不顾羞耻心与将尽的春寒,冲到了岸上,将粉拳朝着葵精巧的鼻子挥去,却被姐姐江离拦了下来。
&ldo;露申,不得无礼!&rdo;
妹妹的头上就这样挨了姐姐一记巴掌。这场面把一直站在葵身后的钟会舞吓到了,她连退了数步,心里嘀咕着&ldo;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