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池唇边的弧度不变,然而眼睑却垂了半分下去:“不过是一颗心罢了。并非完整之物。这么多年时间的磨砺早已将它消耗得差不多了,若论神力,若一你身体中隐藏的力量,怕是比我更强上三分才是。”
说到这个,若一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熏池,三年前你便说有唤醒我身体力这奇怪力量的方法,可是到现在为止你都是在教我如何循序渐进的把力量引诱出来。然而,我瞅着如今这形势,咱们已经没有时间这样慢慢磨蹭了。”
熏池听了这话,默了一瞬,道:“兴许隔几日吧,应当是几日之后,我便会教你了。”他走进若一的身边拍了拍她的额头,澄澈的眼眸中全是暖暖的疼惜,“好好珍惜。”
熏池这话说得奇怪,但是心绪烦躁的若一一时也没想到有什么不对劲,便就此跳过了。
诚如若一所说,他们在下午的时候果然到达了幽都。
鬼哭河依旧戾气横生,但是却没有上次来得时候那么刺人了。应当是受神明的气息影响,压制了一些煞气。
若一与熏池一前一后。沿着幽都山上开凿出来的山间栈道上慢慢前进。
多年之后,每当若一想起她与熏池走过的这最后一段路总是万分感慨。
早些年想来总觉得哀痛入骨,而后随着时间将这些事情慢慢沉淀,只剩下遗憾攒在心底,成了一道一碰就痛的伤。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终于攀爬上大幽宫后,镇守宫门的两个妖怪认识若一,但见她身后跟着的熏池,相互望了一眼,才迟疑的将两人放了进去。若一心里虽奇怪这两人的动作,但是由于心焦苍霄,也没有过多的在意。
一路上听小妖们说,苍霄回到幽都之后便在寒玉|洞中闭了关,一直到现在也不曾出来过。
寒玉峰却是算得上是幽都的一个重地,若一要上去,还要经过子檀的同意才是。
但是见到子檀时,若一还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婴梁主?”许久未见他,若一仍是一眼便认出他来,因为这货着实……有特色。可是婴梁主素来便奉行独断独行的处世态度,嫌少与妖族或是仙族有什么交流。而今他却只身来了幽都,难不成这世间的魔气真的已经泛滥到连婴梁主此等懒人也无法置之不理了么……
婴梁主对若一点了点头,转眼间看见了熏池,眸中忽然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亮:“你朋友?”他指着熏池问。
若一怔了一下,对他这副越发趾高气扬的模样很是无语。
婴梁主盯着熏池上下打量着,突然对若一道:“你叫他先出去,我有事和你单独说。”
若一对他这样明目张胆的支开熏池很不满,皱了眉头,熏池却依旧是淡淡的笑道:“那我先出去……”
“等等!”正在若一想拉住熏池的时候,一直坐在一旁的子檀却忽然开了口,“上次见面,不大熟知熏池的过往,在您面前说了不少笑话,想来熏池后来定是好好将我嘲笑了一番吧。”
这话语气依旧淡淡的,但是言辞间已是相当的不客气。
“此话何意?”若一不解,明明上次子檀见到熏池的时候还好好的,言语间甚至还透露出敬仰之意,怎么他们去了一次海外,子檀就对熏池存了芥蒂?
子檀笑了笑,绝美的面容之下却掩盖着一丝凌厉杀气:“恕我愚钝,竟不知上古魔气却是由句芒神生出来的。”
熏池脸上的笑往下落了一个弧度。
若一困惑皱眉:“什么意思?”
婴梁主在座位上把自己团成一个团,佯装什么都不知道。
子檀站起身来,缓步走至若一身边:“且不说若一你这般轻的年纪,便是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知道。上古最后一个神明句芒,独行天地万年,孤寂不已,心生魔意。自此,这世间便有了第一个天魔。若一啊,你可知,这世上最后一个神,竟是九州第一个魔。”
若一惊骇。
子檀接着道:“难怪天魔之身不死不灭,原来,这本就是神明的特权。上古群妖受魔气引诱,纷纷入魔,天下大乱。好在神明尚还存有最后一丝神识,寄于天地山河之间,在群妖颠覆九州之前,便将他们封印了下去。”子檀走在若一身边说话,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熏池,“一个神明的入魔,让九州数百年不闻人声,令天下河川数十年皆是血红,更是让上古妖族纷纷凋零,所以才有了后来的凤凰族灭……而今,九州又是魔气弥漫,知晓此间事端的人都应该能想到,是有人想复活上古入魔的妖兽们……”
子檀顿了顿,倏地一笑道:“熏池,你既是神明之心,又是天魔之心,而今这世道魔气四溢,你可说说,又何解决之法?”
这话问得极尽讽刺。子檀前面铺垫了那么多,言下之意无非就是熏池其实是天魔之心,他现在所做的一切,或者说现在九州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他要复活上古妖魔的一个计谋。
听罢子檀这袭话,若一回头,望着熏池。
熏池常年挂着的笑容已经落下,垂眸不知看着何方。
“熏池?”若一轻声唤着。
空桑山破,苍霄入魔,九州魔气四溢,这一切的一切,难道真的是熏池谋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