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明昀在一边窃笑,他如今就是在圣人面前摆出了一副好儿子乖儿子的架势,虽说不至于像从前一样,在六部办差的时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如今却是勤奋了不少,但是在圣人面前,却是只是摆出了一副孝顺的模样,他年纪偏小,刚刚开府,还没有正式大婚,这会儿放下面子,在圣人那里讨好卖乖,圣人年纪毕竟也大了,被几个年纪大一些的儿子弄得伤心,如今就开始宠爱起小儿子来了。七皇子在里头是不上不下的年纪,但是他拉得下脸,何况,圣人心里或许还有些别的心思,因此,这段时间的确对七皇子很是亲厚,但是七皇子也没有因此得意忘形,他对圣人还是有些了解的,圣人儿女太多,或许对前几个孩子还有几分父爱,越往后就越少了,仪妃跟着圣人二十年,她却是个聪明的女人,圣人待她算不上盛宠,她也一直保持了清明,对于圣上的心思有些了解,因此一直告诫七皇子不要被表面的盛宠蒙蔽了心神,不管什么时候,都得谨言慎行,免得叫人抓住了把柄,最终被圣人用完了就丢。贾赦也懒得管皇家这些事情,不管是那位上位,他都有信心让自个过得不错,因此,储位之争什么的,他压根不想掺和,这会儿只是陪着圣人说了一会儿话,他见多识广,博闻强识,而且谈吐不俗,跟圣人说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又假托他那个不在这个世界的师尊,跟圣人说万花谷中的一些事情,很是叫圣人兴致盎然。后来又给圣人吹了一曲,圣人大概也是倦了,听着听着,竟是开始打起盹来。戴权却是在一边似乎是长松了一口气,一边轻手轻脚地伺候着圣人在软榻上躺下,盖上薄被,一边示意徒明昀跟贾赦先退下。圣人如今年纪大了,睡眠极浅,稍有动静,哪怕是灯光稍微亮一点都睡不着。昨儿个在行营,却是一直到下半夜都在辗转反侧,戴权一直在一边伺候,也不敢睡,只知道圣人只是后来才朦胧了一会儿,今儿个还得强打精神,戴权本来都担心圣人这几天都睡不好了,哪知道贾赦就吹了一段曲子,圣人就睡着了,心里对贾赦都有了几分感激之意。下了御辇,走远之后,徒明昀才对着贾赦道:“恩侯,之前瞧你骑射的本事,骑术想必很是不错,不如咱俩比比如何?”“恭敬不如从命!”贾赦之前瞧圣人看着精神健旺,但是他何等眼力,瞧了两眼就知道圣人却是应该失眠许久了,有些精神衰弱,偏偏还要强打精神,一时意动,却是催动了些许真气,激发了圣人的睡意,圣人自然便合眼睡下了,这会儿心中却是有些犹豫,不知道自个之前那么做是对是错,不过,徒明昀相邀,他也不好拒绝,直接笑着说道。“父皇老了!”骑马在队伍外围奔驰了一段,徒明昀忽然放慢了速度,没头没脑地说道。贾赦露出了一个有些神秘的笑容,慢悠悠地说道:“我瞧着圣人,却是长寿之相!”徒明昀有些疑惑地看了贾赦一眼,有些惊讶地问道:“恩侯还会看相?”贾赦摇了摇头,说道:“这我却是不会,听说帝王都有紫气护身,看相什么的,压根看不准的,只是我学过医术,虽说没有给圣人把过脉,但是光看圣人的气色,就知道圣人底子颇厚,保养得当,依我作为一个医者的眼光,圣人若是如现在这般生活饮食规律,再活个二十年只怕都不成问题!”徒明昀差点没傻了眼,不过,他却是城府极深,脸上却是露出了一个欣然的笑容:“父皇健康长寿,实在是叫人欢喜,也是朝廷的福气,我等做儿子的福气!”贾赦心里暗笑,若是你们对那个位置没别的心思,自然是自家老爹活得越长越好,毕竟,做皇帝的是亲爹还是兄弟,差别还是很大的,但是,若是想要当皇帝,那么老爹长寿,死赖着那个位置不放,那就是噩耗了!起码圣人下头还有好几个如今还不怎么懂事的小儿子呢,圣人若是真的还能再活二十年,那么圣人只怕会更偏向小儿子,而不是他们这些早就长大成人的儿子啊!从贾赦这里得了这句话,徒明昀却也觉得自个不虚此行了,起码日后自个的策略就得变了,步调还是要更加稳妥一点。又骑着马和贾赦一块儿溜达了一圈,徒明昀才说道:“时候不早了,孤还得去给母妃请安,恩侯自便便是!”贾赦也不瞎客气,在马上行了一礼,说道:“殿下自便便是,赦再溜达一圈,一会儿再回去!”徒明昀打马返回,贾赦在外围又溜达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问题,这也是正常的,徒明昀虽说是上过战场,但是却一直是正面作战,对于其他的什么兵马调度之类的事情,却是一窍不通,他可不觉得自个知道那点所谓的什么兵法就能凭空懂得这些事情了,真要是这样,赵括也不会落下个纸上谈兵的名头。正在心里琢磨着,这次秋猎的变故会出现在哪些方面,贾赦又看到了熟人,却是贾代善。贾代善如今已经做着京营节度使,这次京营自然没有都带出来护卫,不过,贾代善还是负责了一部分守卫之责,这会儿见得贾赦瞎溜达,不由皱眉。贾代善也是隐约听说了一些消息,觉得圣人是有意引蛇出洞,因此这些日子格外紧张,生怕出了什么岔子,见到贾赦,却是担心贾赦不小心撞上了什么,连忙呵斥道:“你四处乱跑什么,老老实实跟在后头,别瞎溜达!”贾赦也没有生气,他笑了笑:“二叔,我就是在后面走得闷了,跑一会儿松松筋骨,这就回去!”贾代善见贾赦驾驭着身下那匹骏马潇洒离去,再想想之前看着贾政在马上别扭的样子,心里就格外不自在,见其他人正看着自个,眼神总觉得有种意味不明的味道,顿时有些恼羞成怒,说道:“看什么看,天色可是不早了,咱们事情还多着呢!”贾代善五味杂陈的心情压根没有影响到贾赦,圣人之前在贾赦的笛曲影响下倒是睡了个好觉,醒来之后已经到了行营,只觉得神清气爽,不由心怀大畅。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少眠多梦,睡得极浅,御医倒是给他开了一些安神平气的药,但是效果却不怎么样。圣人自然也懂得一些医术,知道若是一直如此,只怕是有碍寿数,只是他却是一直没有表现出来,这会儿竟是有办法让他睡个好觉,顿时有些意动起来。戴权却是一向是圣人的知心之人,他从小就跟在圣人身边,对圣人忠心耿耿不说,圣人一个眼神,就知道圣人想干什么,比圣人自个都了解自己。这会儿见圣人模样,赶紧凑上来说道:“贾爵爷之前那曲子却是颇有些精巧,不如请爵爷写了曲谱,拿给乐师演奏,圣人若是乏了,也能缓缓心神?”圣人点了点头:“却是如此,既然这样,戴权,你叫个人去找贾卿取一下曲谱,若是他还有别的什么曲谱,一并抄了带过来吧!”戴权赶紧应了下来,立马叫来了他的小徒弟,让他去找贾赦要曲谱,又提点了他几句。戴权的小徒弟也是个灵醒的人,这会儿被戴权一说,就知道贾赦不是那种可以随便敲竹杠打秋风的主,人家在圣人那里却是挂了名的,因此,去找贾赦的时候,自然颇为客气地将来意说了。贾赦听了那小太监的传话,顿时知道,只怕圣人的失眠之症却是比较严重,贾赦倒是有办法,不过人家只是来要曲谱的,却非其他,因此干脆就将曲谱抄写了下来,顺便又将自个之前吹的几首笛曲的曲谱也一块儿抄录了。等到笔墨干了一些,贾赦将曲谱收拾整齐,就直接给了那小太监,顺便塞给了他一个小荷包,里头却是放了几个银锞子,那小太监常常被戴权支使着跑腿,对这点银子却是看不上眼,不过却也没有什么异色,毕竟,贾赦可不是什么他能随便敲诈的人物,反而得巴结一二,因此却是一点也没有介意的意思,满脸堆笑,又谢了贾赦几句,这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