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纪然正靠在床上侧头看着窗外,身上已经换掉了那套病号服,额角的绷带也拆了,只剩额发遮挡下,若隐若现的一角白色纱布。
听到房门被推开,他沉着一双深眸看过来。
那视线审度,冷而锐利,莫名的压迫。
温浅有想过他可能已经醒了,但此刻看到他安然无恙地躺在那里,仍旧是愣了一下,不过两秒钟,又欢欣雀跃地喊了一声,“老大!”
嘴里喊着,同时撒腿就朝他跑去。
她是真的想他了。
白纪然起身,两步朝她走近,在她舒展着胳膊抱住自己之前,脸色一沉,先一步捏住她的下巴,力度极大。
温浅不明所以,下巴传来的疼意让她忍不住皱了下眉,她眨了眨眼,却见白纪然眉心紧紧地蹙着,那双眸凉的骇人。
“昨晚去哪了?”他低脸,看了眼她身上里里外外换过的那套衣服,捏住她下巴的力度骤收,眼圈迅速泛出几丝发了狠的猩红,“跟他回家了是吗?对他有感觉是吗?”
温浅一分钟前还高涨的情绪立马扑了空,她肩膀松垮下来,笔直盯着他的眼睛,在刺探,在试图寻找那么一点,他只是吃醋,只是耍小性子的痕迹,但是没有,她只看到怀疑,不,是已经认定了某个事实后的厌恶。
心口陡然涌起一股巨大的失落,沉甸甸的盖过了一切。
她低呵一声,大力甩开他攫住自己下巴的手,冷笑,“是啊,你看到的就是你心里想到的,你说出来的,就是你最开始认定的,白纪然,我对他有感觉,我跟他睡了,你想的,都对。”
她腿有些禁不住地发颤,一下子坐到了身后的床边。
她点点头,平静地微笑,“我他妈就是这种女人,”
指着门口,她说,“滚。”
白纪然眸色瞬间暗了下去。
他轻吸一下脸颊,紧抿着唇,侧了下头,不知在看向哪里,视线停了两秒,又低下来看她,他抬手,压在她头上揉了揉,同样很平静地回答她,“好,我玩不起,我滚。”
说完,他直起身,扭头大步走开,临了,终究是不甘心,又朝着门板狠狠地踹了一脚。
理智是个什么东西,他只知道,她抱了那个男人,他只知道,那个男人走开了,她紧跟在身后追了过去,他只知道,他等了她一夜,没有阖眼。
温浅死咬着嘴唇,气的肩膀都在发抖,她从口袋里摸到那两管口红,甩手全部朝门口扔了出去。
她摊平手心,看着指肚上那斑驳脏污来不及洗掉的油料,吸吸鼻子,身体慢慢就滑了下去,一屁股坐到地上。
护士闻声赶来,看着紧抱膝盖坐在地上哭地一抽一抽的温浅,站在门口迟迟不敢上前,犹豫了半晌,才嗫喏开口,“您没事吧?”
温浅红着眼圈抬头看她,平静地问,“这间病房的住院费交到了哪一天?”
护士想了想,说,“明天。”
温浅又一次埋下头,鼻音很重,“麻烦帮我把门关好,请勿打扰。”
她摸到手机,边咬着嘴唇委屈地掉眼泪,边给温霖发邮件,哥,我要睡觉,我好累啊,你明天再让他们过来找我吧。
她并没有哭很久,便蜷缩在床上睡了去。
她从昨天吃过午饭,一直到今天早晨放下画笔,整整一夜零半天,片刻的休息都没有。
不止手累了,脑袋还很疼。
她不会草率地下笔,更不会草率地收尾。
她生气,胸口堵着一股郁火,她想找人发泄,想骂街,甚至想打架,但她没力气了,又饿,又困,心里还渗着冷。
白纪然不是第一次误会她了,但这次,是来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