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回答。那犯人抬起头来一看,身后已经没人了。犯人追过去,转过拐角,只见地上放着一把扫帚。犯人笑骂道:“奶奶的,地扫得不快,上茅房倒是挺快啊,嘿嘿!”“砰”的一声,杂物室的房门被撞开,铁杆子等几个人捂着廖三的嘴,将他拖进房间。铁杆子上前:“黑爷,人带来了!”黑牙一挥手,几人将廖三架了过来,廖三拼命地挣扎。黒牙看了看廖三,一笑:“这位兄弟,扫地扫累了吧?来,哥给你喂点解暑汤!小眼儿!”郑小眼一手拿着药丸,一手拿着一碗清水走上前来。只见郑小眼坏笑着将药丸捏碎,扔到碗里,手指在水碗中使劲搅动了几下,药丸化开后,立刻变成了一碗黑糊糊的药汤。郑小眼:“来,兄弟,喝吧!”郑小眼说着话,走上前去,廖三瞪大了眼睛。郑小眼伸出手,一手去捏廖三的鼻子,另一手端起了药碗。就在这一刹那,廖三突然抬脚,一脚狠狠地踹在了郑小眼的裆部,郑小眼“妈呀”一声,摔倒在地,捂着下体四处乱滚,药碗也落在地上打碎,药汤洒了一地。廖三没容大伙儿缓过神儿来,一头撞在了右边的犯人脸上,那犯人一松手,廖三的右膝盖已经顶在了左边架住他的那个犯人的腹部。廖三挣脱了两人,夺门而出,大伙儿面面相觑。黒牙大喊道:“真他娘的废物!看个屁,快追啊!”铁杆子等人追出房间,只见廖三跌跌撞撞,已经转过了楼道转角。铁杆子:“快,给我抓住他!”众人追了上去,廖三发足狂奔,跑到一号楼大厅,正与放风回来的龅牙张等人撞了个满怀。龅牙张一把扶住廖三:“兄弟,你……你这是咋了?”廖三回头看向身后,铁杆子等人已经追了上来。廖三:“张旅长,有人……有人要害我!”龅牙张一愣,抬头望去,只见黒牙在众人的簇拥下已经走了上来,龅牙张沉下了脸:“黒爷,你这是要干什么?”黒牙:“张旅长,别说兄弟不给你面子,这小子……”说着,黑牙指了指龅牙张身旁的廖三,道,“这小子跟我有仇!你只要把他交给我,你我的事情以后再说!”龅牙张:“哦?”廖三:“张旅长!他……他胡说!我根本就不认识他!”龅牙张看了看黑牙,笑了:“黒爷,有什么事情大家说清楚不就完了,你先说说,我廖三兄弟跟你有什么仇?”黒牙一愣,恼羞成怒:“龅牙张,今天黑爷我没工夫跟你费嘴皮子!弟兄们,给我上!把那小子给我做了!”龅牙张虎目圆睁:“黑牙!你敢放肆?”黒牙一笑,铁杆子一挥手:“弟兄们,上啊,做了那小子!”众人蜂拥而上,两边人马打成一团。刘明义看着人群中的廖三依旧生龙活虎,愣住了,他抬头看了看郑小眼,郑小眼缩在一角。猛然间,只听一声枪响,看守们喊道:“都不许动,原地蹲下!”众人一下子都吓得蹲在了地上。只见周八在陈官的陪同下,身后还有七八个荷枪实弹的看守,众人走进大厅。周八径直走到大厅正中站定,阴沉着脸,掏出一根烟,一旁的陈官赶紧上前替周八将烟点上。周八吐出一口烟雾,道:“谁先闹的事儿?”没有人说话。陈官上前,一把揪起廖三:“你是新来的,你说,是谁先闹的事儿?”廖三被陈官拽了起来,廖三环视众人,所有犯人都蹲在地上,双手抱头,抬起头来看着廖三。廖三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黑牙和铁杆子身上:“长官,是他们两个先闹的事儿!”陈官推开了廖三,廖三赶忙在原地蹲下。周八走上前去,看了看黑牙:“黑爷,看来你这楼长是不想当了啊?”黑牙:“周队长,误会,误会!”周八脸色一沉:“把他们两个给我关起来!”众看守:“是!”黑牙和铁杆子被看守拉走。周八上前训话:“所有人都给我听好了,再敢闹事儿,所有人都不许吃饭!”周八说完,转身离开。犯人们还蹲在地上不敢起来,人群中,刘明义的目光望向郑小眼。郑小眼双手抱头,蹲在不远处,看到刘明义询问的目光,郑小眼慌慌张张地给刘明义使了个眼色,然后使劲地摇了摇头。刘明义一下子愣住了。郑小眼和刘明义的这一番眼神儿交换,正被蹲在龅牙张身后的廖三看到。廖三的目光望向刘明义,眉头紧锁。片刻,廖三一下子全明白了,喃喃道:“原来是他!”下午,阳光明媚,三号楼铁笼子内的小广场上,犯人们正在放风。刘明义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广场一角,看上去心事重重。皮景顺走上前来,道:“兄弟,你怎么了?没事儿吧?”刘明义回过头来,看了看皮景顺:“皮爷,有烟吗?”皮景顺一愣:“你不是不抽烟吗?”刘明义:“我想抽一根!”皮景顺看着刘明义,良久,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皱巴巴的烟盒来,塞给刘明义。刘明义伸手接过来,拿了一根,皮景顺掏出火柴替他点上。刘明义抽了一口,呛得直咳嗽,皮景顺替他捶打着后背。片刻,刘明义咳嗽稍止,抬起头来:“谢谢皮爷了!”皮景顺一笑,轻轻拍了拍刘明义的肩膀,转身离开。刘明义一个人静静地抽着烟。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只大手拍在刘明义的肩膀上。刘明义一愣,回过头来,在他身后竟然是廖三。廖三:“兄弟,给根烟抽吧!”刘明义看了看廖三,将烟盒递给他,廖三取出里面最后一根烟,从刘明义手中接过烟头儿,将烟点上。廖三将烟头儿递还给刘明义:“谢谢啊兄弟!”刘明义接过烟头儿:“不客气!”廖三在刘明义身旁坐下,深吸了一口烟,似乎拉家常般地随口问道:“这位兄弟,听你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啊!”刘明义:“哦,我是山东的。”廖三点头:“哦,山东?好地方啊!对了,从山东过来重庆……那得坐船吧?”刘明义:“啊,是坐船。”廖三抽了一口烟:“兄弟来白山馆,有多久了?”刘明义:“也没多久,有一个多月了吧!”廖三看了看刘明义:“看兄弟不像是坏人,也不像共匪,那怎么也给关到这儿来了?”刘明义没有回答。廖三故作叹了口气,道:“唉,如今这世道,人要是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放个屁那都能砸着自个儿脚后跟!兄弟,你知道我是怎么进来的吗?”刘明义抬起头来,看着廖三。廖三:“今儿个一早啊,我到怡红楼正准备跟我一相好的,这裤子还没脱,突然冲进俩杆子,这枪一下就顶到我脑袋上了!你猜他们俩跟我要啥?”说到这里,廖三停住了话,盯着刘明义。廖三:“一个瓶子,香水儿瓶子!没办法啊,这枪顶着啊,带他们回窝里取去吧!路上我这么一想,这俩人恐怕是来者不善,弄不好东西到手了,他们再把我给弄死,我找谁说理去啊!怎么办?跑吧!结果你猜怎么着?这一跑,才叫刚出虎穴又进狼窝,迎面撞上一群真杆子,结果兄弟我就到这儿来了!”廖三说完,停住了话,用眼神打量着刘明义。刘明义不露声色。廖三继续道:“这事儿兄弟我是越想越蹊跷!一个破瓶子值当这么大动静吗?刘兄弟,你帮我说说,这里边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廖三说到这里,目光像刀子一样盯住了刘明义。刘明义什么也没有回答,静静地看着廖三。廖三突然沉声说道:“兄弟,如果我没记错,那只瓶子是你的吧?”听到廖三这句挑明了的话,刘明义一下子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