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人群外喊了瞿秋意三次他都没听见,这样就让我的心情变得十分糟糕,顾不上乱拳会打到我,走进了人群一把拽住了瞿秋意的手腕,这人打架打得开心起来不辨敌友,一个拳头转身朝我脸上招呼过来,视线跟我对上后挥拳的动作才慢了下来,他茫然地眨了两下眼睛,有人伸手一把揪住了他的篮球服领子,他推开我后又转身跟人打了起来。我的袖珍单词本在我的踉跄下从口袋里滚了出来,随后又被人在脚底踩来踩去。
那节英语单词听写是我人生中听写单词错的最多的一次,并且在下一堂英语课发改好了的作业本时,英语老师重点拿出我的本子点名批评了一顿。
我们那个时候读书老师不讲究什么学生的自尊心之类的问题,你退步了就是你贪玩了你没有努力,必须得在很多人面前提出批评用以鞭策你的进步。
我错写了七个单词,每个要罚抄一百遍,要在第二天上课前教给英语老师检查。
当然这本质上算不上是瞿秋意的错,只能说是我临时抱佛脚才会没背完单词错写,但是十几岁的我看待事物并没有那么理性客观,我觉得是瞿秋意打架害我担心导致单词没背下来才会被罚抄写,我在下课后走到他桌前吩咐他替我抄一半的单词总计三百五十个单词。
瞿秋意粗鲁,十分迅速地反驳我:“我抄个屁啊又不是我写错了!”
我反身坐在他前面的座位上问他:“你昨天打球怎么跟人打起来了?”
瞿秋意蹙眉:“那个孙子打球还下黑手,别人去抢球他拿手肘去怼人,警告好几次了不听,我气不过拿球直接往他脸上砸过去了。”
十几岁的瞿秋意是个热血少年,会因为别人做他看不顺眼的事情想也不想地就把手中的篮球砸出去。
而我十几岁的时候又有些诡异至极的骄傲跟自负,胆子也大的一往无前,我在下一秒就慢条斯理地询问起了瞿秋意:“受伤了没?”
瞿秋意笑得只见牙齿不见眼睛,自信满满:“怎么可能?”
我就笑眯眯地看着他说:“那就好,不然我会心疼。”
他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你最近怎么天天说些这样的屁话啊——!”
我从他身前的椅子走开:“记得帮我抄三百五十个单词,待会儿把练习本给你,你抄前面错的几个我抄后面错的几个。”我不急不缓地吩咐完后起身回了自己的座位,在上课铃响前转头看他,他手上正抓着水笔看我,我坐在自己座位上手撑着下巴朝他方向眨了眨眼睛,他十分迅速地收回了目光。
我跟瞿秋意的暧昧期时间不算长,夏天最后一丝热气还没怎么溜走的国庆节,我给他打电话说要去他家找他玩,我坐了一个小时大巴在他们镇上路边下了车,十月份乡间路两旁的水稻都长得黄灿灿,偶尔能看见几个卷着裤子的人在稻田里忙碌着,我背着书包在一条很小的十字路口等,太阳压得整个世界都黄灿灿的,像是一幅画,瞿秋意戴着一个草编的帽子在从这副画里走出来,他站在小路的那头举手朝我挥动着,我眼睛有些近视,这样看瞿秋意像是个模糊的小点,等这个小点奔跑着近了,他摘下头上戴着的草帽往我脑袋上扣,他脸上还有轻微的薄汗,太阳照得他脸上像是镀了层光,他笑呵呵地:“这么大太阳怎么来找我玩啊,我带你去河边摸鱼么?”
我整理了下被他扣在我头上歪歪扭扭的帽子,冲他笑眯眯地说道:“当然是想你了来看你啊~”
瞿秋意看着阳光健康小少年,打起架来一拳比一拳狠,脸皮意外的薄,微微泛起红,伸手作势要揍我:“你少在我面前讲话这么怪!!”
我往旁边挪了两寸就躲开了,可见这人也不可避免的口嫌体正直,以他上树掏鸟蛋下河摸鱼的活力捶两拳不爱运动的我分明是件十分简单的事情。
我说过我十几岁时少见的自信满满,对于很多事情都有一股直觉般的自信,我国庆在瞿秋意家住了三天,他父母还有同个村庄的堂兄弟以及一起长大的兄弟之类的都挺好客,呆的第二天傍晚瞿秋意带我去他家附近摘一种野生小果子吃,回来时候天已经黑了,他爸妈去看望村里老人,留了饭菜放在桌上还温着,瞿秋意把刚摘的果子洗了装好放在我手边,拿碗添好饭也放在一旁。
他在吃饭的时候跟我说他上面还有两个姐姐,下面还有个三四岁的弟弟。他说这话的时候小声吐槽似地跟我絮絮叨叨着:“弟弟算是老来得子吧,年纪大了生下来身体不好,我妈生完身体也不太好,找了个算命的说小崽子命里带煞克母,生下来放我大伯家养了,他俩隔断时间就要去看一眼,有时候也接回来住个两天,但是不能住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