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无选择,只能继续把嫖客扮演下去。因为你必须依附于城市生活,你必须蜗居在高楼大厦里,和其中的一些人发生这样或者那样的关系。
当我的脑子里被这样一些怪异的念头塞满,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患上了幻想症,或者我仍然沉浸在夜晚没有完成的梦境里。这就是所谓的白日梦吧,管它呢,人活着,脑子里总得想点什么吧,尽管我真的见过一些自称大部分时间脑子里一片空白的人,但我还是坚持是思想决定了每个人的不同生活。
我的生活与别人的必定有些不同,因为我遗忘了一些什么。在见到那个女人之前,我还没有意识到它们的重要性,我差点就要亲手把它们埋葬在我的记忆深处。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不管我遗失的是怎样一段经历,我都愿意由我亲手来找回它,它就像你流落在外的孩子,无论它变成了流氓恶棍还是衣衫褴褛的乞丐,但你始终得为它找到一条回家的路。
所以我才会出现在唐风小区里,并且在那段时间,频频光顾一家叫做野渡无人的小咖啡吧。
野渡无人在这里的意思并不是里面真的没人,第一次进到这里来,我便按照习惯等待服务生带我去找个座位。但我在门边等了半天,都没人搭理我,最后,一个金黄头发的时尚女孩笑吟吟地走到我面前。
“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吧,如果想喝咖啡,自己去厨房。”
我四处逡巡了一下,没有看到吧台,也没有看到任何穿制服的服务生。时尚女孩口中的厨房就在一侧的拐角处,推开一扇带欧式图案的玻璃门,宽敞的厨房让我不禁眼前一亮。
那一次,我知道了时尚女孩就是野渡无人的老板,到了她这里,你千万别把自己当外人,想喝什么只管自己去厨房里端,当然如果你想喝咖啡,也得自己磨自己煮。
“懒人一般都不会到我这里来,如果你是懒人,那我肯定赚不到你什么钱了。”时尚女孩歪着头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我知道面前的女孩也许并不是真的像她外表那么快乐,还有她表现出来的率真多少有些表演的成份,但我那一刻,还是有点喜欢上了这个小姑娘。她的模样儿长得不错,而且很有个性,更重要的是我需要野渡无人这样一个地方来完成我的计划,因而,很快我就成了这里的常客。
像所有临街的酒吧茶吧一样,野渡无人临街的大玻璃窗被厚厚的窗帘遮上了,但如果你嫌这里光线暗,也可以将窗帘拉开一个角,透进光线的同时,还可以让自己的目光落在外面的街道上。
咖啡吧正对着的街道那一边,有一幢二十二层的大厦,我几乎花了整整一个上午才数清它的层数。我对城市里的任何建筑都没有兴趣,相反,这些造型雷同缺乏变化的庞然大物,随时都让我感到压抑。因而,我研究咖啡吧对面的大厦并不说明它跟别的大楼有什么不同,只是因为我知道那个女人现在就在这幢大厦的某个房间里。
每天上午的时候,咖啡吧里基本上没什么客人。我独坐在一隅,会把窗帘整个儿拉开,让一窗阳光很温暖地包裹着我。那个时尚女孩偶尔会过来跟我聊会儿天,但更多的时候,是我独自捧着一杯咖啡,脑子里闪现各种各样怪异的念头。我用那些念头来打发时间,并等待那个女人的出现。
其实,我可以用另外一些更方便的方法来获得那个女人的信息,比如找些借口与她搭讪,或者想办法认识她周围的人。可是,我说过,当第一次看到那个女人时,我的心底便弥漫着一种恐惧。我坚信我与她之间一定曾经发生过一些什么,而且那段经历对我至关重要,让我恐惧的或者是那段经历本身而并不是那个女人。所以,我在研究那个女人时心底充满畏缩,我压根就没有想过能走到她的身边。我只想远远地窥视她,希望通过她身上的一些蛛丝马迹来唤醒我曾经的记忆。
现在,我看到她从大厦的入口处走了出来,这时候,我也该跟那时尚女孩告别了。时尚女孩还是笑眯眯的样子,我经过她身边时,听到她低低的声音道:
第4节野渡无人(2)
“我知道你明天一定还会来的,你是个守时的人。”
那个女人骑一车台湾光洋踏板车,差不多隔上一两天就要到银行去一趟,有时一天还能去两趟。光顾银行的频率如此之高,而且是在上班时间,这样,我很容易判断出她是一家公司的会计,而且是现金出纳。那幢二十二层的大厦里,现在驻扎着数十家大大小小的公司,要找出她在哪一家公司并不是难事,但她的工作我不感兴趣。稍有些经验的人都知道,在那些公司里上班的职员,工作时大多戴着一副虚伪的面具,你根本不要指望在那里看到一点真实的东西。
我很庆幸她是个会计,否则,她上班的时间,我只能像个傻子一样呆坐在野渡无人咖啡吧里,浪费时间。她去银行给了我观察她的机会,我骑着一辆刚买的电动车,跟她相距七八米的距离,有时候她被红灯拦下,我还能把电动车骑到她身边。那时候我们离得很近,我甚至可以闻见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我贪婪地大口呼吸,让香气在我的胸腔里尽量多地停留些时间。
这种香气我并不陌生,但我却回忆不起来我身边的哪个女人曾用过这种香水。这似乎印证了我的预感,这女人真的曾经在我的生活中出现过,而且扮演过非常重要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