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警船还有食堂和医务室,分别在二层的首尾。白天上船后,正好是中午十二点过后,程桑桑在海警船上吃了第一顿午饭。午饭的材料很简单,只有土豆和茄子,还有米饭,味道相当一般。吃过饭后,程桑桑去了医务室待命。作为霍铭的助理,她的工作就是给霍铭搭把手,或者在情况紧急的时候分担病患。程桑桑在医务室里分了一张助理桌,隔壁远一点的是霍铭的桌子。开始起航后,海警船上的各人皆进入自己的工作岗位,各司其职。程桑桑今天的工作内容是整理药物,记录数量,如果哪一种药物出现了空缺必须得及时上报,好让补给船送来。这个工作任务并不重,程桑桑不到一个小时就做完了。她把文件夹给了霍铭查看,同时也在不着痕迹地打量他。这是一个很奇怪的男人,像是个哑巴一样,能用一句表达完的话,绝对不会用两句,非必要时刻一定不会开口。打从上了3902后,他就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他一直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海洋,时间久了仿佛与窗与海融为了一体。在她递过文件夹后,他才有了个不一样的动作,低头看文件夹。他看得很仔细,足足有十五分钟才言简意赅地说:“可以。”然后又继续看向窗外的海洋。前两天在宾馆的时候,程桑桑混在海员中间,根本不需要打听,那群单纯又质朴的海员们已经把他们知道的信息透了个底。令程桑桑意外的是,霍铭居然是霍家的孩子。虽然程家并未涉足海运行业,但宋家有。以前程桑桑参加宋家的晚宴时,能见到不少海运行业的龙头大佬们。提起海运,自然就少不了曾经是两大巨头的东远和国海,而如今国海逐渐一家做大,程桑桑也是知道国海是姓霍的家族企业。宋家的产业涉及各行各业,每次办晚宴,霍家都会来捧场。程桑桑对霍家的那一位太子爷可谓是印象深刻。人很容易有刻板印象,那一位霍家太子爷相貌生得很典型,不用在脸上刻反派都会让人觉得这一张天生的反派脸,有一双丹凤眼,不苟言笑时有七八分阴险小人相,笑时则能用口蜜腹剑笑里藏刀等一切贬义词往上套。但这么多年下来,程桑桑居然不知道霍家还有个孩子叫霍铭,而如今就坐在自己的前方,身上的气质与霍家格格不入。似是察觉到程桑桑打量的目光,霍铭转过头来看向程桑桑。他眸色微深,仿佛在等她先开口。而程桑桑正要开口客套几句的时候,他又挪开了视线。程桑桑见状,也乐得自在,翻开一本书,与霍铭井水不犯河水。入了夜后,3902进入了一片海域,程桑桑叫不出名字来,拿手机自带的地图一搜,信号差得可怜,连地图格子都看不到,显示空白一片。她准备回自己的舱房。在海警船上,除了晚饭之外,她和韩毅基本碰不上面。他在船长室里,她在医务室里。不过程桑桑不介意,比起在陆地上的提心吊胆,她更喜欢这样的距离,而且新鲜的海上生活,让程桑桑觉得一切都很有趣。她推开舱房的门。小小的舱房内,床板,电视机,桌椅,都做了特制的固定。程桑桑白天刚上船后,找到自己的舱房时,还问了身边的海员。海员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程桑桑不笨,一猜就猜到了固定的作用,不过心里却很好奇,究竟海上的风浪都大到什么地步。今天一整天都是风和日丽,入了夜后也是风平浪静。虽然偶尔有些小摇晃,但和当初在邮轮上的摇晃程度差不多。程桑桑自认身体比一般的女孩儿要健康强壮,打从有过被绑架的经验后,她特别注重强身健体,一周里起码有十个小时泡在健身房,也因此身体素质要比程默然强得多。而且从小到大不曾有过晕船的经历,在邮轮上强壮如牛的男人吐得七荤八素之际,她仍然面不改色地在泳池里游泳。参加培训的那两天,薛正平过来告诉程桑桑注意事项,其中提到了晕船这一项。程桑桑不以为意地说:“我不晕船。”就算晕船,大不了吐着吐着就习惯了呗。事实证明,话不能乱说,心里话也不能乱想。第一天还是风和日丽的天气,天蓝海蓝,时而还有海鸥掠过水面。到了第二天下午,气象导航显示将会有一场小风暴。海员们早已见惯不怪,程桑桑也不觉得意外,然而小风暴来临的时候,万吨级别的海警船被刮得东倒西歪。程桑桑只觉得腹中翻江倒海,抱着厕所的马桶吐得面色苍白。程桑桑晕船了。霍铭让她在房间休息。程桑桑本身就是医生,在医务室里吃了晕船药后,又拿了一些回舱房。回去的路上,正巧碰上巡逻的海警。程桑桑一个小姑娘惨白着一张漂亮脸蛋,扶着栏杆强忍吐意,真是我见犹怜。海警问程桑桑需不需要帮助,程桑桑说:“我……没事……”回到舱房后,晕船药大抵是起效了,胸腹中的吐意减少,她和衣就倒在床上。屋里的一切家具都在摇晃,所幸有固定的装置才不至于随着风浪东倒西歪,只在原地晃动,跟地震似的。在这个时候,程桑桑依旧很有心情地在想,觉得此情此景有点像是鬼片现场,不甘寂寞的家具们借助风浪在噫哇鬼叫。程桑桑逐渐睡去,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夜晚了,胸腹肚胃好像没那么难受了。可刚这么一想,又一个风浪打来,像是把她的五脏六腑都打乱了似的,熟悉的呕吐感又重新跃于心头。程桑桑忍不住,踉跄着又跑去卫生间的马桶吐了起来。她一手抓着长卷发,另一手捂着心口,大概是下午的时候把能吐的都吐了,现在满口都是酸水。也是这个时候,一只宽大的手掌轻拍她的背部,另一只手拿了纸巾擦拭她的唇角。程桑桑不用扭头也知道是谁来了,想瞪他一眼,却没有力气。也是这个时候,她觉得身体一轻,整个人被韩毅横抱了起来,没两步就被放在了床上。漆黑深邃的眼睛看着她。程桑桑也不说话,不甘示弱地看着他。忽然,程桑桑闻到了一丝饭香,立刻挪开了视线。很快的,她就在桌上看到了一个保温盒。她努努嘴,用眼神问:那是什么。韩毅知道她还在跟他较劲,他要是不说话,两个人能演一整个月的默剧。“给你带的饭。”他拿了保温盒过来,拧开后,是简单的白粥,和两个小菜,一个是醋溜土豆丝,另外一个是酸黄瓜。程桑桑吐得胃难受,正想吃点酸的,现在见到两道酸味儿的菜,登时食指大动。她刚想拿过勺子时,却又收了手,理直气壮地吩咐韩毅。“你喂我。”韩毅顺着她,舀了一勺白粥送进她嘴里,等她稍微暖了胃后才给她夹了土豆丝和酸黄瓜。又酸又脆的黄瓜咬得嘎嘣响,程桑桑吃得津津有味,说:“孟哥晚上的厨艺比白天好多了。”韩毅哼笑一声。程桑桑反应过来,问:“你做的?”韩毅说:“跟做贼一样进厨房做的。”等她吃得七七八八后,韩毅收了保温盒,一转头程桑桑伸出了手。他知道程桑桑生病的时候特别黏人,拉过她的手,把她抱在了膝盖上,问她:“还闹不闹别扭了?”程桑桑说:“好嘛,不闹了,你也不许赶我走。”她说得分外得意,现在已经上了船,韩毅想赶她也赶不了了。吃了东西后,她也有些力气了,又撒娇说:“要亲亲。”韩毅亲她的额头。她不满,说:“嘴。”韩毅低头亲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