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怀旻拨开乱发,将脏脸抹净,心疼不已。他说:“没事了,与我一同回罢。”天知道这许多的委屈苦楚怎么哭得尽,在这九死一生后全涌上心头,故人不巧把心里划开了口子,便顺势尽数倾泻与他。康岐安取下自己的大氅给他披了,一时间从头顶暖到了脚趾尖。怀旻也不知怎么被带上了车,哭了一路,直哭到脱了力,昏睡过去,整个人复烫得厉害起来。梦见自己坐在金山银山上冲山脚的康岐安嘚瑟,他却好似听不到一般。一拳砸在棉花上,气不过,随手捡了几个银疙瘩就砸他。直扔了十余个,一个都没砸中。心里可惜银疙瘩又气得直呕血,慌不择言,破口乱骂一通。康岐安守在他床边给他喂了药,只听他咕咕哝哝地骂人,骂得难听至极,也不清楚究竟是骂的谁,心里估计是把他弃在雪地里的人。不知这些日子到底是怎么,只有等他好些了再问。“王八蛋……”康岐安心疼他病得连连呓语,又觉他骂人好玩,情不自禁附耳去听他骂甚么。“你这不知趣的骚狐狸浪蹄子……自己骚……自己骚就罢了,别……别还惹我一身骚!姓康的,爷爷我今日便为民除害,砸得你亲娘都不认得!”蚊子一般嗡嗡作响,骂出来却相当有气势。霎时脸一阵红一阵白,康岐安没料到他梦里的混账竟是自己,没好气地喝退下人。“去去去!养你们吃闲饭?站在这里没事做?!”下人面面相觑,捧碗端盆立马就退得一干二净。12半月功夫不到,康岐安名医仙药银子流水似地往外泼,加之怀旻求生欲极强,现在已能自己下地了。几日来一直想之后怎么抉择,同时也惦记着还放在陆柯宗那儿的二百两银票。大约记得是陆家的人将他扔到雪地里,既然要他死,现在出面去要那二百两银票无异于没死痛快,引颈待戮。康岐安如今良心发现,忽然待自己这样好,但毕竟是寄人篱下,也不是长久之计。人家从前就不愿把自己养在家里,无论是做个暖床还是下人,都看不上自己。如今没道理好了还死乞白赖地赖着人家,人要脸树要皮,想办法要替今后打算。还有那一桩事,毫无头绪。仍只有当初在永乐苑时,从不同的恩客口中得知的零零碎碎的消息。午间日头正好,怀旻坐在院子里眯缝着眼打盹,一边又想着这些。“我听下人说你今日能自己下地了?”没听见脚步声,康岐安不知何时到了身旁。衣冠俨然,想是刚从外面回来。怀旻忙起身见礼,又被他一把托起来,“都说了你我之间不必多礼……”“我已好多了,康老爷救命之恩如再生父母,往后定竭力相报。”安顺谦恭,不似从前骚媚。康岐安只觉疏远,心道他果然种种骚媚都是装模作样,其实本心里是不愿做那样的事。若一朝飞离永乐苑,他就再也不愿承欢人下。换做谁谁会愿意呢?犹记得三年前,和人谈生意,约在了永乐苑。康岐安本不好男风,对方盛情难却,谈罢生意酒过三巡,不知怎的就宿在了怀旻处。后来才知道,怀旻是个雏儿,本是给对方安排的,不想两人走岔了,竟没人发现。第二日想起了荒唐事,又惊又气,撂下身旁昏睡一夜的可怜人,夺门而出。又过两日,消了气,拿了药去给人家赔不是。怀旻见了他吓得直哆嗦,“康老爷……您喝茶……”两日不见鸨公把礼数教得倒是周全。说明来意,告诉他不用怕,现在自己没喝醉,醒着神,不会伤害他。怀旻缓了一口气,但也没完全放下心来,依旧谨慎小心。康岐安暗自思量,不知自己那日下了多重的手,给他留下了什么心理阴影,颠来倒去地想那一晚的种种。结果自己下手是轻是重没想起,只是眼前浮现出那颠鸾倒凤之态,鱼水合欢之乐,乌发秀肩,丹唇玉肌……血气积于身下,聚于脑顶,霎时老脸一红,羞愧难当。掩下龌蹉心思,将带来的几瓶药给他,站起身来就要走。怀旻接过药有些诧异,说了好几声谢,眼看他要走,更是惊讶,脱口而出:“康老爷今日就为这来?”“就为这来。”康岐安回他。正要推门,怀旻忽然小心翼翼恳求到:“您能不能赎了我?我知康老爷家大业大,不缺我当牛做马……只要您愿意,也可拿我……也可拿我……疏解。”说到此处,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的,康岐安看在眼里也十分不忍。早些年就听过这样的地方如何教人,他一定是吓怕了,但凡能离开,便慌不择言。“在这儿我迟早得送了性命,比起被千百万个人折辱,我倒愿意跟康爷一人,至少干净些。”抬眼望过去,那一道五味陈杂的目光把康岐安看得发怵。康岐安眼见他扭捏害怕地走到跟前,那一句“不好男风。”愣是憋在肚子里如何也说不出口。兴致高涨,身体容不得脑子欺骗。怀旻一双手瑟瑟发抖,主动环住了他的腰身。好歹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这些年,风月场所也算是时常造访,康岐安自诩片叶不沾身,可是如今这一抱却忽然乱了心神。鸨公不知给他抹了什么香,从乌发下的颈窝里飘出来,好闻得勾人魂。康岐安心想那多半是掺了催情药,要不然自己也不至于如此不能自控。怀旻抱住他时,他那藏在衣摆下的火热就再也掩不住,抵上了对方的腰肢,吓得怀旻一颤。大眼瞪小眼,两人对望着懵了半刻,倒是怀旻先反应过来,用手覆了上去。隔着衣物的手微微颤抖,覆上去后便不知下文。康岐安的物什裹在衣裤里,那有力的血脉跳动就像打在手心一般,热辣辣地抽动。怀旻羞极,深吸一口气,蹲下身去替他一层层掀开布料,理出那胯间之物。鼻尖离那货只有三寸远,腥膻的味道扑鼻而来,惹人反胃。两只手一起捉住它,来回搓动,霎时想起了昨日的事。那小倌媚眼如丝,宝贝一般捧着那壮汉的巨根,搓`揉吻舔,爱到骨子里去。怀旻臊红了脸不愿看,鸨公却道:“你不好好看着学,就去替了他。”想起那壮汉的物什那样大,怀旻吓得赶忙睁了眼。心里本对这样的淫秽之事唾弃至极,可一见那小倌葱白里带粉的指尖在那物什上快要转出花儿来,怀旻隐隐觉得那双巧手仿佛是在自己身上抚弄。腿间之物竟有按捺不住的意思,吓得差点夺门而出,拔腿就跑。不自然地一边回忆,一边照做。搓动那柱身要先轻柔后用力,不时又要用掌心指腹的软肉去捏、去按,先把火星子惹起来——这是那小倌昨日的解说。随后要掌握着时机,时快时慢,时轻时重,叫他欲罢不能。这一段就十分深奥了,怀旻不能通解,就大约想象着办。也不知伺候得好不好,悄悄往上瞟一眼,不想正好对上了康岐安的眼睛,这一下心跳都加快。刚刚对上那一眼,康岐安眼里埋着火,都快要喷出来。也不知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了有多久。康岐安脑子里挥之不去方才那一眼。折了白莲抛于污泥之中,沾了遍身的腌臜泥点的花瓣依旧吐着清芬,犹可见往昔一池菡萏亭亭玉立,不蔓不枝。竟是惊艳一瞥,将魂勾去。藕白的颈连着柳裁的肩,掩在衣衫下,点点风情惹甘霖,破开袅袅山岚,碧波初漾入心田。最是眼间,含了晨露耀清晖,眨一眨就是将春花秋月道尽也说不清的多情、羞怯。这一份怯懦纯净,康岐安这些年放在心底视若珍宝,却从不敢轻易回忆。13康岐安的视线如同两根针,扎在头顶,怀旻只刚才一眼后便再不敢抬头,一心扑在手中的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