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不再流泪,周围烈火燃得“噼啪”作响,温度越来越高,之前的泪水已经被烤干在脸上。橘色的火光照在两个人身上,在他们眼里跳跃。女人抚上那张她抚摸过无数次的俊颜。“是你给了我一个家,谢谢你让我这么幸福的过了十几年,大概是上天都看不过去你对我太好,才想我们分开。”男人摇摇头,他努力清着嗓子,想让他最后几句话听上去不那么干哑。“不会分开,永远不会。”女人强迫自己勾出一个微笑,眼里又闪出一片晶莹,“嗯,不会,我就勉为其难的,永远不和你分开。”陆竞透过那双闪亮的明眸,看到了那个小衫宋裤的姑娘,在地上捻着脚尖,明明心花怒放却拼命拘着自己的可爱模样。“若娴,再亲亲我。”“好”烈焰之中,两人唇瓣相贴,眼里印着火焰和彼此的影子,任凭大火在周遭灼烧一切。离他们最近的一颗炸弹爆开,热浪和烈火瞬间将两人紧拥的身体吞噬,船体也到承受极限,沉没的速度急剧加快。不久之后船身沉于海底,万籁归静。从男人下来,到炸弹炸响前这短短几分钟里,两人回顾了相携的半生,恩爱缠绵,确实好过那些爱而不得或同床异梦。值得了。女人听到麻雀的唧叫声,睫毛颤动着睁开眼睛,看到男人正靠在架子床边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她蓦然瞪大了双眼,摸着他的身体各处,而他则轻笑着让她摸。“我们?”男人学着她的话问了一句,看向旁边的镜子。镜子里映出两人面容,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女孩身上还穿着那身白衫和水绿色宋裤。不是陆家。陆竞纵使再极力还原当初的齐家老宅,人为的改造也毕竟有限。而此时窗外的景致是她二十多年,每天晨起转头便能看到的。做不了假。她只记得最后的记忆,是烈火吞噬了两人的身体。可醒来却回到了已经不存在的地方,两人也变回了初见时的样子。男人抚摸着雕花的窗棂,在她疑惑的眼神下慢慢开口。“小时候听人说,人死后会进入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的模样全由自己的灵魂构想,想是什么样便是什么样,而人的状态也会回到一生中最好的时候。若娴,我们都想念这个小镇,又都认为初遇时是最好,所以才会在这里相遇。”他把痴愣的人拥进胸膛,不再有心跳和温度,可她还是她。熟悉的眉眼和身段,还有那一头如瀑般的长发,是他每天每夜都眷恋的模样。“没想到这竟是真的。”只要他们的心偏离一点儿,在这虚无缥缈的幻境中就再也不能相遇了。然后他们孤单的灵魂独自行走,没人提醒便会逐渐遗忘自己是谁,最终化作烟尘,再无踪迹。“那,我们是不是可以一直待在这,我不想和你分开。”周围太静了,没有真实齐宅旁的溪水潺潺声和悠悠鸟鸣声,她觉得有点可怕。男人轻笑摇头,低头注视着她有些恐慌的眼睛,带着她往外走。不远处,一条碧色的河穿镇而过,河水湛蓝,没有水草也没有鱼。青石桥还是过去那个,只是桥边开的不是淡雅雏菊,而且血红艳丽散发着辉光的彼岸花。“传说还说,只有忘了自己是谁的人才会迷路。我们两个人,不会迷失的。”“那就好,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好。”女人捂着胸口,如释重负。也许是和陆竞待得久了,也沾染上了他的疯。是生命体还是灵体她根本不在乎,只要她想要的还在就好。手中的小衫下摆被她捏得变了形,男人观之浅笑。这个习惯十几年她都没改掉。“老公,你来看,阿熠都有孩子了,长得和他小时候一模一样。”“老公你快看!宋淮谨这个死小子,我之前怎么没看出来他对我宝贝女儿有这个心呢!”“老公”自从齐若娴发现站在桥边的柳树下,可以看到另一个世界时,她就开始每天在陆竞耳边叽叽喳喳地说她看到的事。男人捂住了她的嘴,把瞪着大眼的人带到面前。“那是他们的事了。你最近总看别人,都没好好看看我。”这男人过去就是吃味的一把好手,到了这杳无人烟的地方依然计较这几眼的得失。她纤纤玉手搂上他的脖颈,流眄四周。小桥流水,青瓦白墙,只是多了些红色的娇花。“你看看这周围哪里有别人。我每天都看着你,偶尔看看女儿你还不乐意。”他闻之嘴角勾起来,墨色的瞳里还隐约可见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