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迟满眼都浸着笑,双臂随意地往她肩头一压:“你看,昏礼的时候也没请他们来,不过那时是府中实在不宽裕。笄礼也是个大事,好好办一场吧,把你爹娘还有兄弟姐妹都请来。如果迁府迁的快,就上巳时给你办,慢的话就等到你生辰,怎么样?”叶蝉脑子里有点乱,一时想说太麻烦了吧?又想说爹娘过来一趟好远啊!最后说出来的却是:“还……办笄礼?我这都已经嫁人了啊……”谢迟反问:“嫁人了怎么了?”叶蝉就认真地跟他争辩起来。她说,笄礼最要紧的不是改换发饰和服饰吗?以此象征从小姑娘变成大姑娘。她自从嫁过门就已经改了,再行个笄礼,没意义啊?“嗯……”谢迟眯眼想了想,郑重道,“不对,笄礼最要紧的不是改换发饰和服饰。”叶蝉:“那是什么?”“是象征你从小姑娘变成大姑娘。”他说完就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这种大日子都意义非凡,既然能办就一个也不要省。”他不好意思跟她直说,自己希望能陪她度过今后人生里的每一个大日子。于是见她还想跟他争,他就霸道地捂住了她的嘴:“不许说了,这事听我的。”他边说边把她往外推,“走,我们陪陪元晋去,我看他最近都瘦了!”“……”叶蝉心说那你可能是眼神儿不太好。元晋怎么可能瘦了?他近来在慢慢学习自己拿勺吃饭,虽然回回都会弄得一桌子都是,有时候急了还会上手抓,可他挑战欲旺盛,近来都吃得特别多。年前新做的衣服甚至都有点紧了,叶蝉昨天刚交待过乳母,近来控制一下元晋的饭量,让他少吃点。然而二人走进元晋的屋子时,正碰上元晋的点心刚端进来,乳母还没来得及分出一半扣下,谢迟就端了起来,开始喂元晋。乳母求助地望向叶蝉,叶蝉想了想,轻一摇头示意她别管。这日的点心是牛乳炖蛋,这是道奶香、蛋香和甜味融合得很好的点心,而且口感滑软,热的凉的都好吃。元晋特别喜欢,回回有这道点心的时候他都特别开心。今天是爹喂他,他就更开心了,站在谢迟面前一口口吃得很香。谢迟下一勺送过来得慢了,他就蹦蹦跳跳地表示着急。可是眼看着还有半碗,突然有一只手伸过来,把碗和勺一起从爹手里抢走了。“?”元晋皱着小眉头看过去,看到娘剜了一大口,喜滋滋地送进了口中。“咿——”元晋咧嘴要哭,“娘抢吃……”谢迟一脸无奈地看叶蝉,心道你怎么跟儿子抢吃的呢?!但他还没来得及让乳母再端一口过来,叶蝉已经三下五除二把那剩下的半碗吃完了。然后她抹抹嘴,蹲下身来搂住元晋:“乖哦,你近来吃得太多啦,长了好多肉肉。这样长下去对身体不好,所以以后要少吃一点!”“……”元晋怔怔地看了她一会儿,哇的一声大哭如炸雷。之后叶蝉不得不悲惨地哄了元晋将近三刻,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还得承诺明天还可以再吃半碗,元晋才不哭了。叶蝉问他,那你还喜不喜欢娘啊?元晋小小地挣扎了一下,抹着眼泪说喜欢,然后就扎在叶蝉怀里又抽嗒嗒地委屈了一刻。再之后,二人一从元晋屋里出来,谢迟就开始嘲笑她。他说:“你看你何必呢!”叶蝉瞪他:“本来都是乳母分出来一部分再喂给他吃的,谁知道你突然去喂啊?”谢迟一脸好笑:“还怪我了?”他一捏她鼻子,“你就不能先跟他说完道理再拿走?直接拿走还当着他的面吃,这不是成心欺负他吗?”叶蝉想想,觉得有道理哦?但又不服输地一跺脚:“不管,就怪你!”说完就加快脚步往房里去。谢迟气结,四下看看,从树下捡了个雪块。这雪是几天前下的,不过树下没什么人走过,雪都还算干净。之所以结块是因为白日里会化掉一些,夜里又重新冻住,成了半雪半冰。谢迟拿着雪块走进堂屋,叶蝉正站在桌边看今晚的几道菜,骤觉脖颈一凉,转瞬间那凉意又顺着脊背一直滑了下去。她猝然回头,谢迟立刻溜了。叶蝉一下子恼羞成怒:“谢迟!你别跑!!!”她提裙便去追,谢迟一边在前面跑一边时不时回头逗她,可他既腿长体力又好,她根本就追不上。他一直跑到花园,隐隐觉得有些冷了,知道她穿得也不多才停住脚。叶蝉当即弯腰抓了把雪,扑过去就往他衣服里掖。但他个子高,她要跳一下才能掖进去。谢迟便感觉到有人按着他的肩头借力一蹦跶,接着一股凉爽令他禁不住地缩脖子。他吸着凉气回身,叶蝉正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哼!你讨厌!”接着转身就折回正院。谢迟追了几步,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她一声惊叫,接着就像一只炸毛了的猫一样拼命挣扎:“你讨厌!你放开!我不要你抱!你欺负我!”最后她当然还是被谢迟一路抱回了正院,然后他像方才喂元晋一样耐心地喂她喝了半碗汤作为道歉。叶蝉绷着脸喝,喝着喝着她就绷不住了。西院,元显的点心和元晋一样,也是牛乳炖蛋。乳母喂着他,容萱没事干,就在旁边瞧着,结果他吃着吃着指着碗说:“弟弟喜欢!”容萱一懵,当然知道他指的是元晋。这两个孩子都在慢慢长大,打从几个月前开始,谢迟就经常把他们两个一起带到书房玩。这是应该的,他们两个是亲兄弟,谢迟是他们的父亲,他们都应该熟悉起来。可是,让容萱难以接受的,是谢迟经常把元显带到正院去玩。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好、元显身边的乳母也好,开始纠正元显的称呼了。他们让元显叫叶蝉娘,叫她姨娘。容萱倒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两个孩子都在叶蝉名下,也知道按道理她确实只是姨娘。可到了这一天,她还是忍不住地觉得,凭什么啊?这孩子她养了一年多,叶蝉干什么了?不就是偶尔差人假惺惺地问问过得好不好,再不然就是在元显去正院的时候陪他玩一会儿?明明没出多少力,她还真能心安理得地听元显叫娘?容萱为这个膈应好久了,每次一想到,都忍不住地在心里骂封建制度压死人!文化糟粕不能要!偏偏元显还对一切都没有芥蒂,尤其跟元晋越来越亲,有什么好吃的都想着元晋。容萱对此既憋屈又心疼,怎么想都替元显亏得慌。是以在元显吃着牛乳炖蛋又想起元晋后,容萱自己足足生了一个时辰的闷气。她铁青着脸,屋里没一个人敢说话,连元显都察觉到了气氛不对劲,吃完就拉着乳母出去玩了。直至花佩拿着封家书挑帘进来,小心翼翼地瞧瞧容萱的神色,迟疑道:“姨娘,您的家书。”容萱重重地沉了口气,伸手将信拿了过来,带着三分余怒撕开信封。两息之后,她面上的笑容一点点绽开:“哥哥立功了?!”信是她母亲写来的,说两个哥哥都从战场上活了下来,而且立了战功。眼下二哥得了正八品千总的官位,大哥是正七品把总。除此之外还各得了一百两的赏银。母亲说,等过些日子,天暖和一些,让两位嫂嫂来洛安看看她。这可真是个喜事啊!——容萱对自己这样说。她从前不太在意这个“家”,因为她对他们实在没什么感情。但现在,大约是因为在府里的日子太无聊,剧情发展又太不尽人意的缘故,她开始真情实感地在意这娘家了。容萱满面笑意地招呼花佩:“快,给我备笔墨,我给娘写封回信,写好你立即叫人送出去。”屋里的氛围便可算松快了下来,花佩赶紧应下,跑去桌边铺纸研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