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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第1页）

冲着诸葛孔明的面子，也幻想能躲过这场祸水，九斤黄说了实话。果然不是怕烧鸡，她跟烧鸡没怨仇，她怕的是一个……

&ldo;……一个小子。是的！我的小子！我生的……六一年村里办食堂，我饿得受不了，跟着几个姑娘媳妇跑了出来……遇见个老汉……留下我们……&rdo;

老母鸡听了暗暗点头，她对老汉的行径不陌生，留下她们管吃管住不是行善，是叫她们用皮肉挣钱挣粮票。&ldo;三年自然灾害&rdo;那会子，农村跑进城的盲流多了，老母鸡也曾经挑了几个长相标致的妇女干那没本钱的买卖。不过她不是老汉，不会留她们陪夜。

&ldo;……老汉说：要教教我们这帮土鳖……拿出一本画儿，教我们照着画上的人做……学会了就领我们出去找主儿……挣来的粮票、钱都交他……&rdo;

老汉很有心计，白天把几个女人锁在一间黑屋子里，晚上才偷偷摸摸带她们出来接客。但是九斤黄和她的女伴们不傻，混了些日子，人头地头熟了以后便商量着蹬了这个老帮萃。这时候九斤黄发现自己怀孕了。怀着崽没法做生意，嫖客都不待见大肚子蝈蝈。

&ldo;……吃药，跳踏都没用。有个嫂子教咱：多接客，把小崽压下来……这小子真皮实，还是挺够了月份出世了……没钱没户口没粮票，怎么养活？带个儿子没法冒充大闺女，骗婚、接客都不成……&rdo;

老母鸡又点点头：&ldo;这讨债鬼来得不是时候！&rdo;

&ldo;……后半夜，兜头给这小鬼捂上一床棉被，又摞上几个枕头。他还噢儿噢儿叫唤，我就一屁股坐上去‐‐&rdo;

老母鸡心里一沉：&ldo;解放前窑子里收拾个把小杂种不算什么，眼下可是犯法的，漏了馅儿你这辈子甭想出去了！&rdo;

&ldo;是呀！谁都不知道，要不怎么只判我两年劳教？可是这会儿这小子来索命了！&rdo;

&ldo;准是鸡窝组号子里阴气太盛，连着死几口子，把小冤鬼招来了。&rdo;老母鸡顺音答话，阴阴阳阳神神鬼鬼说了一套，吓得九斤黄浑身筛糠。&ldo;别慌，你报个时辰！&rdo;

九斤黄报了个&ldo;丑&rdo;时，老母鸡轮指一掐，掐的是&ldo;空亡&rdo;，这个卦象亦忧亦喜，卜喜事落空无望，卜凶事落空平安，心知这娘儿们是自惊自吓，没有什么大灾。但是不能告诉她实话，有这个把柄攥在手里，往后她才能乖乖地听我的。便说：&ldo;卦象不好，掐的是&lso;赤口&rso;，表的是赤口白舌，惹是生非，鬼魅作祟。你想，咱们号子里现有个芦花鸡是事儿妈，小鬼儿要是给显个灵，她去汇报了，可不是正应了这个卦？&rdo;

鸡窝十九（2）

&ldo;那可怎么好？&rdo;九斤黄捂着脸哭得抽抽噎噎。

&ldo;你要是真信我，我替你禳解，就没事儿了！&rdo;

九斤黄听了感激不尽，跪下梆梆地给老母鸡磕了几个头。老母鸡忙着扶起她，心里暗笑：谁稀罕你磕头？多给老娘几个窝头就行了。

当天晚上，&ldo;小鬼&rdo;没动静，九斤黄睡了一宿踏实觉，把老母鸡当活神仙，给了好几个窝头，又去找项四姐商量偷点什么好东西来报答老母鸡。好东西还没偷来，&ldo;禳解&rdo;又不灵了，晚上&ldo;小鬼&rdo;找来个伴，一递一声在窗根儿下哭到天明。鸡窝组全炸了，谁也不敢进这个号子。鸡窝组闹鬼成了女劳教队一大新闻，用不着芦花鸡去&ldo;赤口白舌&rdo;汇报，队部就知道了。

皮队长不信鬼神，认为这帮女劳教分子捣蛋，晚点名后叫上小郎坐在三组号子里捉&ldo;鬼&rdo;：&ldo;要是没鬼！你们都得好好检查！&rdo;

&ldo;小鬼&rdo;可能也怕公安人员，一直到凌晨三点都没出声。众&ldo;鸡&rdo;们因有皮队长这位女&ldo;钟馗&rdo;坐镇，壮了胆；又因连日没睡好觉，居然都睡着了。皮队长听着周围一声声的打呼噜，有点犯困，站了起来，戴铁戒指的手掸了掸裤子，说道：&ldo;妖言惑众，尽胡说！&rdo;招呼小郎：&ldo;咱们走！&rdo;

&ldo;再呆会儿，天还没亮呢！&rdo;小郎值惯了夜班，倒没打盹。

&ldo;你守着，有情况来报告！&rdo;

皮队长回到队部，铺开被子，刚脱下一只鞋，便听得小郎在门外唤道：&ldo;来了！来了！&rdo;开门见小郎紧握住一根粗木棍，这时三星已斜，小风刀子似的刺人，四处黑魆魆的，皮队长头皮有点发麻，顺手拿起枕边的小手枪。

&ldo;要不要叫两个武警？&rdo;同屋住的三王队长坐起来披上褂子问了一句，她与皮队长虽然有疙瘩，但毕竟是女劳教队的管教人员，队里出这么个大事，自己不出来眯着不是事儿，万一有什么意外，也脱不了干系。

&ldo;好吧！你去叫！&rdo;皮队长对小郎一点头，&ldo;咱们走！&rdo;

&ldo;小鬼&rdo;仗着天黑一点不怕，在小铺下噢儿噢儿哭得正欢。众&ldo;鸡&rdo;在大炕上吓得挤成一团，九斤黄又怕&ldo;小鬼&rdo;索命，又怕自己的杀子罪露馅儿，急得几乎昏倒。幸亏&ldo;小鬼&rdo;不会说话，没有像《包公案》里的鬼把她的臭底儿抖搂给皮队长。三位女公安加上两位武警把号子堵得满满当当。皮队长举着小手枪，小郎擎着大木棍，三王队长拿着一根电警棍，武警们哗啦啦拉开枪栓，齐声呼喝：&ldo;出来！&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