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庭奕的梦也走到了尽头,他一定会失败,今日我喋血之时就是他梦破之时。我要他知道女人并不是无所不能,我也不是法力无边,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我要让他知道我已经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了。当号角吹起,天佑的城墙关闭,双方把所有的兵力都集中在这一战役,这一役,谁胜谁就是王者。天佑发下话来,城门打开后,就不会再开,天鹰对战俘只会杀,下到战场任何一个人只有歼灭敌人,才能活下来,除此没有任何退路,士兵们都抱着必死的决心踏在这块土地上,这样的士兵是可怕的,这样的王也是残忍的。远远看下去,混乱一团,他们发疯地乱砍,嚎叫连连,我似乎看到断手断臂翻飞,鲜血喷涌而出,一颗颗头颅相继掉了下来,我仿佛看到那一双双含恨的眼睛再也无法闭上。我从这里过去,怎能不死?尽全力保护?岂不都成了一句空话,刀箭无眼,战场无情,楚庭奕居然可以残忍如斯。我就用我的血让他死了这条心。我身穿白衣,骑着白马,朝那人流缓慢地走去,黑压压的一团人中,我白衣飘飘,黑发随风扬起,是那样的显眼,是那样的鹤立鸡群,风太大,发乱了,几缕发丝肆意在眼前摆动,迷了双眼。近了,更近了,血腥味铺天盖地地向我袭来,让我感觉呼吸困难,凄厉的声音,绝望的喊叫,狰狞的面容,恐怖的死法,这就是战场,这就是男人的野心。“可怜万里关山道,年年战骨多秋草。”不久这里又会有白骨森森,多于那凄凄的野草,不就这里会“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过了今夜也许我就会长眠这块陌生的土地,也好这里风大,草长,只可惜太多人与我长眠了,会难得清静,即使到死也难得清静呀!下到阴曹地府他们还会兵戎相见吗?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争,有什么好斗?“枫黎,那个谁?”站在主帅旁的于丹惊问。“那个不是——”当他们清楚场中女子的时候,脸色煞的变得苍白,因为他们都知道她这样走出去无疑是自杀而已。在黑压压的人群中这一抹白色是那样的孤独,那样的绝望。“这个疯女人,怎么去到那里了。”他们的心在狂跳。“不能给子俊看到,你知道他的人,看到了一定会——”“枫黎,情况怎样?”颜子俊沉稳的声音传来,自从成了一代帝王后,他沉稳了很多,他们之间的情谊已经不是简单的师兄弟,而比血浓于水的亲人还要亲密。“子俊,进营房,我有事跟你商量。”枫黎和于丹并排站在他面前,刚好挡住他的视线。“有什么事情不能在这里说?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不要婆婆妈妈,你们挡住我的视线了。”他的声音带着威严带着责怪。“你先进来才说,很重要,在外面真不方便。”看到枫黎那么凝重的表情,颜子俊不得不跟他往帐篷里面走。“有什么快说。”“是于丹有话要说。”枫黎把这个球踢给于丹,于丹擦了一下汗,他实在想不到什么要说,居然该死的枫黎把什么都扔到他头上。“子俊,你觉得这场仗我们有没有必要打下去,有多大的胜算?”于丹终于找到话题,但可惜额头上的汗太多了。颜子俊狐疑地看了他们一眼,就大踏步走了出去,不理他们的喊叫,有没有必要打下去?胜算多少?不是一直有讨论的吗?士兵都已经到了前方,都打了起来,还问这么愚蠢的问题,看这两个人鬼鬼祟祟,一定有问题。但他怎么想也想不出会看到这样的情景。杀声震天的战场上有一个白点,白衣飘飘,黑发飘扬,正往战场中央走去。那飘逸的秀发,那熟悉的身影,那是多少次在梦中出现的身影呀!想不到再见时,她竟——那一瞬间,整个世界仿佛停了下来,他也仿佛停止了呼吸一样,他好像置身在梦中一样。那个蠢女人怎么会——胸腔的怒火完全被焦虑与恐慌所掩盖,那是前所未有的慌乱。“不是你的月儿,子俊你看错了。”枫黎冲来上来,急急地辩解,情急之下说话就是这般没水平,他这话不是此地无银吗?但我到死都没有看到他一眼,因为我是自杀的,当他因为我国破家亡而疯狂的时候,我觉得我的一生充满了罪孽。“他问我,为什么要出卖他,为什么要出卖他,他是那么爱我,比爱他自己还要爱,珍惜我多于珍惜他自己,为什么要我如此对他?”他绝望的声音,撕心裂肺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双手沾满了血腥,鲜红鲜红的。如果不是我,他不会输,他是六国中最年轻的国君,也是最俊美的男子,他也喜欢白衣,白衣飘飘,却坏笑连连,他也是最爱我的国君,他眼睛最好看,笑的时候微微弯起,清澈的眼眸深处是绵绵的爱意。他喜欢坏笑,喜欢说一些不正经的话,喜欢牵着我的手到处招摇,他会带我悄悄溜出宫,会笑穿上男装的我不男不女,他会盯着我的胸前说:“这位哥儿这里似乎太高了,莫非塞了东西?让我来检查一下。”然后那恐怖的双手就像我的胸前袭来。总是把让我又气又恨,又无可奈何。他会带我到湖中泛舟,他会摘下树下的花儿编织小花圈戴在我的头上然后说:“这是世界上最美的花姑娘。”然后一脸坏笑看着我,等我伸出手打他的时候,却出其不意的抓住我的小手吮吸,他说是甜的。他会带我吃大街小巷的小食,然后戏谑地看着我说:“看了吃相,他可以几顿不用吃。”一脸的痛苦,但我低下头的那一刻,他又会是一脸的宠溺与依恋。桃花盛开,他总第一时间拉着我冲过去看,而他站立一旁看着我在花海嬉戏,风吹,桃花如雨朵朵飘洒,落到他身上,他的发上,在他飘飞的白衣上绽放,他抬头灿然一笑,在我眼前的一切都失去了颜色,所有的光芒都被他掩盖。而他却回眸对我说:“美人如花,璃儿却让化失了颜色。”他最喜欢的是梅花,花枝摇曳,暗香浮动的夜晚,他都是从背后抱着我,要与我站在冰天雪地中感受那一冬的寒意,要闻闻那积蓄了一冬的花香。他爱我疼我但也戏弄我,那一年似乎没有阴天,风总是很暖,花总是很红,天也总是很蓝,我的心总是飘着。他英明,他励精图治,他爱民如子,他是万民爱戴的王,那不从不打算侵略别的国家,但他誓死捍卫他的子民,他的领土。他睿智而狡黠,他是蒙俊的眼中钉,肉中刺,因为他使他的统一大计受阻,他是他前进道路上最后的障碍,也是最大的障碍。他对他无可奈何,他对着他强大的国家叹息。在我面前他总是温柔的,但在敌人面前,他是凶狠而勇猛的。他有点孩子气,但也有点邪气有点不羁,他是一个温柔中带着霸气男子,他什么都好,他最不好的就是爱上我,爱上我这个祸水。当蒙俊的大军冲进来的时候,当他国破家亡的那一刻,他往自己的心窝狠狠地刺了一刀,喷出的鲜血将我的白衣染红。“璃儿,你对我说的都是假的?我们两年夫妻的恩情都是假的?难道每天躺在我怀中说爱我都是假的?”我望着他,心里出现从来没有过的绝望与彷徨,以前我总能无情地跨过他们冰冷的身躯,看着他们怨恨的眼神而冷笑。他们没错,错在阻碍了蒙俊前进的道路,但看到明晃晃的尖刀刺进他心窝的时候,我感觉刺到自己的身上一样,是那么的痛,是那样的绝望。“从你第一次出现在我眼前,我就知道你是他的人,但我却泥足深陷地爱上你,我以为我的爱会让你爱上我,原来只是我一厢情愿,原来你从来没有爱上我,璃儿,为何如此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