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胸口的血汩汩流淌的赵天毅睁着迷蒙的眼睛寻找着我,带着依恋,带着遗憾。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我的心抽动起来,很痛很痛。赵天毅张开双臂看着我要我过去。在这一刻我竟然胆怯到不敢走过去,他的白袍已经染满了鲜血,那刺眼的红让我目眩头晕,我不要这样,为什么看到他血流如柱的这一刻,我的心会——他的眼睛充满期待。他的手无力但依然努力地张开。“过来呀——他叫你过来呀——”天逸撕心裂肺的声音在战火纷飞的战场上响起,说不出的凄凉与绝望,他一边手忙脚乱地帮他包扎,一边凄厉地喊着,他颤抖的双手告诉我们他是多少的慌乱。整个战场没有一丝声响,连风也静止了,为什么我的双脚就是迈不动?我的心明明想过去。他的眼睛迷离,涣散。“璃儿——璃儿——”他轻轻的呼唤。心在一瞬间停止了呼吸,我跌倒在地,眼睛睁得好大好大。他唤我璃儿,他脸上浮现他熟悉的笑脸,一样笑得那么灿烂,只是没有声音,他一直是笑得很大声,很大声,传得很远很远。“璃儿,如果你变成了泥土,我会成为草原,长满绿绿的小草,永远陪伴着你。”“如果你成为一个美丽湖,我会变成春风,我要吹皱一湖春水,扰乱你的心思。”“如果你变成了人,我愿意变成一个伟岸男子永远守护着你,爱着你,宠着你。”“如果你变成残月,我变成赵天毅守护着你,但现在不行了,等我记起你的时候,上天没有给机会我留在你身边。”他艰难而固执地说着,声音沙哑无力却又无比清晰传进我的耳中,敲打着我的心,刺痛了我脆弱的心,真的好痛。“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连一丝机会都不给我?”他梦幻般的声音轻轻在耳边响起。“几百年了,兜兜转转几百年了,我找了你几百年,几百年,为何你不曾看我一眼,为何你不再爱上我,你真的不再爱蒙俊了吗?你真的已经忘记蒙俊了吗?你真的不要俊了吗?”他的眼睛逐渐迷蒙,如笼上一层水雾一般。“天佑由我一手创立,耗费了我所有心血,它是我把自己爱的女人拱手让人换来的帝国,今日败在我手中,也许是天意。”他的口里突然喷出一口血,丝丝缕缕的血从口中流出是那样的惊心。“但兜兜转转几百年,我都没有得到你的,原来你还是不原谅我,我不甘心啊!”“蒙俊——蒙俊——”我终于如梦初醒,向他冲了过去,可惜他伸开的双手已经垂下,可惜他眼睛已经没有神采。我发疯地摇他的身体,但他却不再叫我一声。漫天纷飞的雪天,一个白衣男子抱着我说每年的第一场雪都会陪着我,但他年年失约,年年不能陪在我身旁。战火弥漫,他绝望而含恨地倒在冰冷的土地上,他张开的双手始终等不到我的拥抱!“我是璃儿啊,我是璃儿啊!你叫我一声,我等了几百年就等你唤我璃儿呀,你答应我的,你答应带我去看雪的,你答应我的,你答应每年第一场雪都陪在我身边,你答应璃儿永远守护在我的身旁,为什么你总是食言,为什么你总是说话不算话!”“蒙俊,你是在报复我,你是在报复我,是吗?当年我在你面前死去,任你怎么叫,我都不曾睁开眼睛看你一眼,今日你也离我而去,任我怎么叫你也不肯离我而去吗?”你为什么要如此残忍地对我?我绝望地在这片洒满鲜血的土地上发疯地摇动他的身体,发疯地嚎叫,希望叫他唤醒,希望他再唤我璃儿。身体还有温热,但他已经没了气息,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冰冷而陌生的土地上。没有你,这世上还有谁唤我璃儿?还有谁可以让我守侯?抬头天空最后一抹晚霞在离去的时候也是如此绝望而凄美。他也如那晚霞那样离我而去了,但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到傍晚依然会有漫天红霞,但他呢?他是否也在天上看着我一个人孤苦伶仃,无所依傍?我绝望地盯着他胸前那把剑,剑的寒光闪了眼,剑上的鲜血刺了心。“璃儿——璃儿——”声音飘渺,但却又真实传来,声声传到耳边,在这个世上除了蒙俊还有谁会这样唤我?是蒙俊吗?他醒了吗?他是不舍得我的吧?我惊喜地朝他脸上看去,但他苍白而冰冷的唇依然紧闭,他的身体渐渐冷了,已经不复刚才的温热。原来是幻觉,他真的走了,头也不回地走了,把我抛下在这样寒冷的冬夜。“璃儿——璃儿——”声音依然固执地响起,刺伤了的神经,惊扰了心。抬起朦胧的泪眼,白马墨衣,黑发飞扬,雾气迷蒙的双眼带着疼带着爱带着怨带着恨也带着痴?他眼里的哀怨比他身上的箭更刺痛着我的心。为什么他也会叫璃儿?我迷茫地看着他。为什么他的呼唤是那样动情那样委屈那样震颤人心,为何他的眼神是那么熟悉?那声声璃儿也是那么熟悉?四目凝望,深情而哀怨,这样的眼神——一阵风刮过,四周发出如天逸一样的悲鸣,风太大,不但扬起我身上的血衣,也吹乱了发,迷了双眼,连心都吹糊涂了。他性感的唇轻启,在那一刹那似乎全世界都静下来聆听。“如果我不做这个王,你是否会愿意与我笑看风云,你是否愿意与我共白头,是否愿意与我看梅花开桃花落?”心里轰的一声,头脑一下炸开,一片空白,一片混沌。“你还没有答我?”他不依不挠。“这个答案我等了好久好久,等得好累好累。”看梅花开,桃花落。他竟然是——是真?是假?是梦?还是幻?泪肆无忌惮地洒落下来,不知道是悲是喜,是恨是怨,是痴是颠。楚庭奕冷眼看着这一切,他看不明白,想不清,但心里却烦躁不安。蒙俊是谁?为什么这个她梦中一直呼唤的人会是赵天毅,为什么她们说的都是几百年,几百年,难道他们认识了几百年?为什么他们都叫她璃儿,她明明是他的月儿,怎么一眨眼之间变成了他们的璃儿,变得与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他妒忌,他不甘,为何他们就认识了那么久,而他却对她一无所知,为什么他与她同床共寝,亲密无比,现在反倒成了一个局外人,是他们把他无情地推了出来,任他怎样努力似乎进不了。为什么是这样的?他不要,他不要这样感觉,他讨厌这种感觉,他讨厌这种什么都不是的感觉,他讨厌这种被众人无情抛弃的感觉。站立在一旁的赵天逸,俊美的脸上惨白惨白,他呆呆地看着赵天毅那不愿意合上的眼睛而出神。他已经红肿的眼睛一动也不动,似乎只要眨一下眼他就会不见了,就会飞上了天,就会遁下了地,再也寻不着。难道他不知道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冷了,他没有发现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僵硬了吗?难道他不知道他已经不会冰冷地喊他天逸,温柔地喊我璃儿了吗?他还不肯相信他睁大的眼睛再也不会看到他,不会再发出摄人的光芒吗?难道我自己不知道我几百年的守侯又成空了吗?我不知道他无法再与我看雪飘了吗?难道我还没有意识到我心中的白衣少年已经不会再出现了吗?为什么还要看,为什么心里还有期盼。今世又如此擦肩而过,下一辈子我将去哪里找你?我努力地在他脸上找蒙俊的影子,但除了那身白衣,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他脸上的轮廓依然坚毅,他睁大的眼睛带着遗憾,带着孤独,他孤独地走了,路上有没有人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