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骂小人算什么,以如今对所谓君子的标准,叶畅也觉得,那君子还是交给苦大仇深的人去担当吧。
他们在旁窃窃私语,那边杨玉环终于从镜子前转了过来,招呼了一声李隆基:“三郎,你与叶十一在说什么呢?”
“不许声张,漏出半点风声,朕就将你弄入宫中,给虫娘当内侍去”李隆基低声恐吓了叶畅一句,叶畅咂了咂舌,看来当初虫娘想把他弄入宫中当太监的事情,李隆基也是知道的。
二人回到杨玉环身前,杨玉环嗔道:“三郎,莫非你与叶十一在说什么了不得的军国大事,不准臣妾知晓?”
“圣人在给娘娘赚钱呢。”叶畅在旁说道:“臣在辽东办商会,圣人替娘娘出资了。”
“有此事?”杨玉环问道。
方才李隆基虽然这样问那样问,听叶畅说了许多,却并未给一个准信。现在面对杨玉环的追问,他瞪了叶畅一眼:“嗯,确有其事”
此前叶畅也拜见过李隆基,那时李隆基甚难对付,但这一次,叶畅明显感觉到,李隆基虽然仍然敏锐,却不象以往那般高深莫测了。
现在得了李隆基准话,他的安东商会算是正式建立,今后行事,便有一面虎皮做大旗了。
“高。”旁边的杨钊第三次挑起大拇指了。
他心中暗暗赞叹,能者就是无所不能,叶畅连拍起马屁都如此水准,无怪乎能在辽东做出一番事业来。
此次见李隆基,算是皆大欢喜,叶畅得了高力士暗示,乖乖离开了兴庆宫。回去之后,立刻将另一面镜子与白虎皮一起送了来,高力士也不敢得罪杨玉环,可是身为天子家奴,却不能不接过这烫手山芋。想来想去,他想到一人,便下令道:“将李静忠叫来。”
李静忠如今在宫中身份渐高,但是在高力士面前,却仍然只有俯首听命的份。闻得高力士相召,他不敢怠慢,忙跑了过来,待听得高力士的命令之后,他暗暗叫苦。
“这个,阿翁……此事非要孩儿去做么?”
“傻货,这是拔举你呢,你做得隐密一些,休要惊动了旁人”
李静忠心里暗骂了一声“老货”,却不得不捏着鼻子接下这活儿。外人不知道,李静忠如何不知宫中发生的事情,杨氏与江氏争宠,原本梅妃江采苹乃后宫之冠,甚至得李隆基宠爱,但杨玉环入宫之后,江采苹日渐失宠。往常外地以八百里急递送新开的梅花入宫,只因为江采苹喜梅,而今则是急递送荔枝与杨妃。这等情形之下,江采苹与杨玉环之间,少不得争风吃醋的情形发生。
就在前些时日,梅妃还写了一篇楼东赋》给李隆基,李隆基心中惭愧,赐一斛珍珠与她,结果梅妃又作诗《谢赐珍珠》,连珠一起返还,分明是气急。李隆基眼中只有新人,心里便是顾念旧人,也不敢表露出来。
杨玉环得宠,连高力士都亲自为她牵马,谁人敢在这个时候去亲近梅妃?
李静忠虽是迫于无奈,只能去送镜子,却也不敢多停留,心里打定主意,送完镜子立刻就回。
叶畅离了兴庆宫,对于这后边发生的事情是一无所知,不过出宫时恰好遇上闻讯而来的虫娘。如今虫娘已经是大姑娘了,性情也与旧时略有不同,唯有在他面前,却是烂漫依旧,故此少不得又是一番折腾。
得了叶畅的礼物和嘱咐,虫娘思忖了好一会儿,然后开始下帖子。
她今年已经正式十六岁,按理说可以出嫁,不过因为一直是以道士身份出现,李隆基也似乎把她的终身大事忘了。但这也有好处,那就是能够自由出入京中诸贵人府邸与禁中。这几年间,她一改以往脾气,交游甚广。
她发出的帖子足足有几十张,这都是她觉得有资格收她贴子的,至于没有资格来的,她也不去花这心思,自有人会将她这里的消息传出去。
“赏珍会?这个二十九贵主,又不知要玩什么花样了。”
李腾空便是有资格收到帖子的人之一,看到这个名头,她情不自禁笑了起来。
她性子澹泊,对于奇珍异宝并没有太多的关注,因此便有意托病不去——旁人不知道,她可是很清楚,这位名为道士的二十九贵主与叶畅的关系非同一般,这让她更与之亲近不起来。
但出乎她意料,就在她准备修书婉拒之时,却听到李林甫唤她。
“空娘可是收到了二十九贵主的帖子?”一见着她,李林甫便问道。
李腾空愣了愣:“闺阁之事,父亲也知之?”
“这可不只是闺阁之事,这事情虽是二十九贵主发起,但出主意的,只怕还是那个小子。”
李腾空粉颊微热:“哪个小子?”
“叶畅那个不知好歹的小子”李林甫哼了一声。
这是李林甫的真心话,他已经给叶畅那么多暗示了,叶畅却还不托人来向他求亲,莫非以为他这个宰相的女儿愁嫁不成?
“他……莫非又回长安了?”李腾空心跳了起来。
这是明知故问,李林甫看了略带娇羞的女儿一眼,终究决定不去揭穿。他咳了一声:“已经回来好些时日了,也不见上门拜谒老夫,你说他是不是不知好歹?”
“他现在也算是边将,直接上门拜见阿耶,怕是不合适呢,他一向是极谨慎的。”李腾空话才说出口,顿时明白,自己竟然在父亲面前替叶畅辩护
在李林甫似笑非笑的目光下,李腾空只觉得自己的脸象火烧一般,她强自镇定:“便是那叶……那厮的主意,女儿也不愿意去看”
“为何不去,去看看吧,看看那小子在外折腾了一年,究竟折腾出了什么名堂”李林甫笑道:“你可不知道,那小子刚刚去了兴庆宫,见了那一位,还给娘娘献了一件奇宝……他有宝贝献与娘娘,少不得也该有宝贝献与我家空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