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倒是……涨知识了。距离很近,女人身上的淡淡香味传到了鼻尖,尹郁离觉得难堪。她发誓,刚才,一定听到了那女人的笑声。太可恶了。“我警告你,许弭哥已经结婚了,许懿那个混蛋天天盯着他,你别总去勾搭他,人家夫妻感情可好了。其他联姻夫妻感情就没他们这么好。”量完尺寸,尹郁离满血复活,又开始了喋喋不休。比起寻礼露骨式嘲讽,这种小谎言,倒显得有点可爱。程玄度来了兴致,露出尹郁离最讨厌的无辜表情,“真的……感情很好吗?”游轮那晚,要不是度止珩坚持,尹郁离可能就赌气不去了。后来……舞会还未散场,她和度止珩斗嘴,无意间一瞥,看到了刚才还风光无限的程小姐。冷冷清清的一个人。失魂落魄地站在远处吹风,表情那么悲痛。一瞬间,又让她想到了自家表姐不幸的婚姻。突然觉得,还是单身最好。“挺好的。现在很多人都是凑合过。上次许弭哥还提醒我,说看到了我姐夫带着几个小姑娘鬼混,就在s17,我姐姐过去把酒桌都砸了。”尹郁离很是为自家姐姐骄傲。没看到面前的女人表情微变,不确定地问:“你姐姐是……?”“辛柔啊!是我表姐,她母亲是我母亲的姐姐。”尹郁离以为她不懂,很好心的科普。直至看到她惊讶的表情,又突然跳脚,“啊对了,听说那天……你也在?”眼神瞬间变得鄙夷。而程玄度却在状态之外,变成了复读机。“原来辛柔是你的表姐。”“原来是这样……”尹郁离被她的语气吓了一跳,拿手在她面前挥了挥,“是又怎么了?我也没怪你们和姐夫一起玩。是他不要脸,我分得清楚……”她断断续续的,念叨着故事里告诉她的道理,还以为白芥是突然良心发现。“替我谢谢你姐姐。”莫名其妙脑的一句话。尹郁离懵了。尴尬地挠头,稀里糊涂的应下。送走了难缠的小姑娘,精神暂时松懈了下来。打开手机,发现漏掉了几个电话,其中符妤最为显眼,回拨过去,却无人接听。只得作罢。到家已是凌晨。她从不在休息的时间想工作上的烦心事,不仅影响休息,还影响工作效率。可这次没忍住。思绪有点乱,近期发生的种种,需要找个时间细细整理。津南区地势高,听说这里住得大多是年轻人,夜生活极其奢靡。好在附近没什么人,她也无需像白日里那样在意别人的眼光。随性地坐在窗台边,坐姿实在称不上优雅。松松垮垮的浴袍无法完全包裹她修长的大腿。月色下,她像是悄然幻化出来的狐。隔壁似乎有些变化。主人应该不在,院子里的灯却是温柔的,泳池泛着一层层光影,梦幻的不像话。远远地,一辆车疾驰而来,灯光晃得她下意识眯眼。再睁开——车已经招摇地在隔壁停下。车门打开,下来了一双难以忽视的长腿。身影停顿,男人抬头——院子里的灯投出的光圈,恰好遮住了他。以至于,她不确定,他是不是在看她。下意识跳下窗台,整理头发。手机突然震动。打开,是未读消息。[你是在看我吗?]芥子没回答。但行动却是诚实的。和尹郁离没什么交集。她不傻,也不会自作多情地觉得是个人魅力能让她突然出现。两人唯一的联系,也就只有……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性格生来就是如此,做了总是喜欢不说,以待来日被发现,欣赏那人的表情。是惊喜,是意外。可她从来不爱这样的哑谜,也讨厌藏在背后的默默付出,人总要有点目的,这样她才不会觉得无法把控。可那毕竟,只是深陷在生马犬色中的自保手段。清醒,理智,冷淡,界线分明。人有本能,但也有更多尚未开发出来的潜能。人是极易变的。还是那个露台,可两个人的心境,早就变了。“看到我很意外?”“我知道你不是我的邻居,”程玄度说道。不知道福年从哪里打听到的,玩笑般的同她吐槽,结论竟是许弭为了接近她,才从度止珩那里赢来了房子。至于到底赌得什么,福年没有套路出来,程玄度也不是很有兴趣知道。“现在是了,”许弭轻咳一声,“都说远亲不如近邻。”他轻描淡写,可眼神却带有暗示。像在说,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来试试依赖我。“有什么好处吗?”她问。“至少,想喝酒的时候,还有人陪你一起。”“确实是个好理由。”女人是笑着回应的,可动作却不够诚实。低头,漫不经心地晃了晃手中被酒浸成琥珀色的玻璃杯,冰块撞在杯壁,叮咚脆响。像在告诉他,虽然今晚是一个人,但也还算惬意。虽然是表面上的。许弭轻笑,不打算拆穿,给她保留着体面,“今晚在s17没见到你。”“我不常去的。”“我知道。”许弭忍不住盯着她看,卸了妆,她的肤色显得更白。他不由得想到了另一个苍白脆弱的女人。但仅仅一瞬,在衍生了一点点愧疚感后,就把那个人彻底推出了脑海。“我也不常去,但去的几次,都没见到你。”“去找我吗?”她倒是坦荡,不带任何情绪的一句,直白地撞了过来。像是泳池水面,在风的作用下,一层层反射月色,波光粼粼。可不知,那一瞬间,波动的究竟是夜色,还是风,又或者,是水本身。许久,他妥协。“我只是今天,突然发现,如果不是在s17,我似乎……没有理由去找你。甚至没有看到你的机会。”下午的那通电话还停在耳边。穆闻风不是多管闲事的人,所以他几乎没有怀疑。可他带出的内容却是……“白芥和许懿认识吗?我有次,看到他们见面。”再问下去,穆闻风只是沉默,似乎只知道这么多了。她有正常的社交,他从来都知道。更何况,他确实,不是她的什么人。也……没有资格干涉她的生活。偏偏是许懿。让他如何放心。成年人的社交很简单,小时候依靠兴趣和上学。成年是积攒的感情,是人脉,是同事。关系总来得莫名其妙,就像……没什么准备就捆绑在一起的他和她。更多的是担忧。许懿已经抢走很多了,有一些他可以不在乎,但是白芥不行。第一次这么害怕失去。漆黑的眸颤动着,许久,弯腰,移开了视线。分明前一秒,视线还在交缠着。该怎么形容那一瞬的眼神呢。程玄度失神片刻,想到了共鸣,想到了被遗忘很久的梦境,还有无数个脆弱的夜晚。朦胧湿润,眼底盛满了遗憾。可他偏偏移开了眼。程玄度抱着手臂,忽然觉得有点冷,浴袍裹得结结实实,还是不够。天气突变,还有风,需要一个拥抱。“你似乎总是很有空。”那杯被冷落的酒,终是被人想起。轻抿一口,透心的凉。果然已经不合时宜。许弭无视了话中的调侃,转移重点,“下周有比赛,要来为我加油吗?”“不要。”最近太忙了,还有一堆烂摊子等收拾。但拒绝的原因并打算让他知道。也没必要。许弭早就猜到了她会拒绝,也早就做好了准备,丢出了一个几乎接近无耻的理由,“就当是新婚礼物。”杀伤力太强。程玄度一时沉默,许久,才憋出一句“你脸皮真厚”,几乎是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