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奕启皱了皱眉,云琪公主在马场差点被胁迫下嫁的事他已然知晓,转身用后背堵住言家公子的视线,悄悄问道:“言殊,是你派人杀的吧?”
林云琪没有想到第一个这样问她的人会是夏奕启。
“夏公子,你在说什么?”林云琪坦然迎视着他的眼睛,淡淡地道,“你是想有事还是没事呢?”
夏奕启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但他的目光依旧像一把剑定在云琪公主的脸上,“所以那日在宁城,是你救了鬼面人,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林云琪眉目清扬,眼眸里突然闪着亮光,笑道,“如今看来,说你是闲散的世家子弟,着实有些委屈你了。”
林云琪既不否认也不承认,鬼面人到底坏了睿王和廉王多少事她并不清楚,但她知道他们视他为死敌。可如果要论关系,她也有点冤枉呢。说起来,她与那人只有两面之缘,虽各救彼此一命,但很多东西都是一问三不知。
与礼部官员客套了几句,林云琪便坐下,入座之后便不再理会呆站在一旁的夏奕启。最后,夏奕启是被自己的兄长捉回去的,席间他还被兄长笑话他对云琪公主操之过急。夏奕启一言不发,深吸了几口气,总觉得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
没一会儿的功夫,大殿内早已人流如织。高官显贵倾巢而出,相互寒暄行礼。林云琪冷眼看他们做戏,也不吱声,她依旧沉浸在悲伤之中,只不过今日她不能让任何人看到她的脆弱。
言家二公子本也想和云琪公主说两句,探探虚实,却生生被言国公给按了下去。在言国公的眼里,这位云琪公主绝不是等闲之辈。之前的种种是他和睿王大意了,原本他们笃定公主碍于清白声誉会将马场之事忍气吞声,可谁都没有想到,这位公主竟捏准他们不敢声张,拼死不让皇上知道的决心,下手如此决绝。如今看来,忍气吞声的人成了他们自己。
这个年节对于国公府来说,自然是悲痛欲绝,所以林云琪自打入殿就感觉到那些恶狠狠的眼神,而她狠就狠在,她连望都没有望一眼睿王和言国公,全程将他们视为空气。藐视的态度更让那两位言公子怒火中烧。
吉时一到,钟磬声响,梁皇驾到,殿内一片恭肃,众人皆行礼朝拜。
梁皇的目光快速将殿内的每个角落扫视一遍,入座之后自然少不了歌舞和乐奏。林云琪看着听着,便觉唐梁两国仪典程序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在唐国虽然也有亲贵重臣分批叩拜行礼,但这一一上呈寿礼歌颂赞誉的画面她是从未见过。
“儿臣祝父皇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儿臣祝父皇圣体康泰,国运昌盛!”
……
睿王和廉王率先行拜,精心挑选的寿礼自然也在暗中较劲。睿王特从东海寻得两颗夜明珠,廉王亲自拜会,求得梁皇甚为喜欢的书法大家真迹。仪典进行到这一步,殿内气氛已转轻快,梁皇一高兴便频频举杯,大家自然跟着边吃边喝。
到了言国公的次序,他带着两位儿子跪拜行礼,脸上带着痛楚。梁皇念他失子,案情未破的情况下多说了些慰劳的话,因此整个大殿上,国公府的赐赏最为厚重。
一切都还算按部就班,大殿之上一片祥和之气。跪拜行礼、祝寿献礼都在热闹进行中,说到后面,梁皇那几句慰劳朝臣的话也懒得更换,直接行赏。
“今年……”梁皇语调悠悠地道,“子怀也满弱冠了吧?”
正跪拜行礼的明威将军微微一震,他跟随梁帝多年,立即察觉出怪异。
一月之前唐国公主入梁,陛下已经让人统计上报过各家公子的生辰八字,那日齐公公宣念到叶子怀的时候,陛下还曾笑言,连子怀都这么大了……
陛下明明知道,可眼下这一问又是何意?
明威将军不敢深想,忙回答道:“回禀陛下,幼子已满弱冠。”
“甚好,甚好!”梁皇身子前倾,看着跪在明威将军后侧的叶子怀,瞟过去一眼,“子怀啊,你这孩子常年在外,不到年节怕是还不着家吧。”
叶子怀已觉异样,往年他和兄长只要跪在父亲身后,等父亲献完寿礼便可。可如今这当头一问又是怎么回事?情急之下,他拱手说了几句讨喜的祝寿贺词,便不敢多言。
吵吵嚷嚷的大殿因为梁帝这一问,瞬间就变得安静下来。
梁皇轻轻啜了一口酿香清酒,展开满面笑纹,抬手示意后,齐公公就捧着诏书高声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明威将军之子叶子怀经明行修,与唐国云琪公主婚配堪称天设地造,朕心甚悦。一来为成佳人之美,二来为两国连谊,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待云琪公主孝期圆满,择良辰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