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蚂蚁多了还是能咬死大象的……”狛枝改了口,眼底黑暗蔓延,唇边笑容渐渐染上一丝恶意,“正因为平凡,所以注定受限,除非秉持着最强烈的希望,是没办法超越绝对的绝境和才能的差距……他们当中也有可能诞生耀眼的希望也说不定,以倾尽所有为代价。”
这是狛枝凪斗第一次改变他的说法。
他本该、本该察觉到异常的。
“狛枝前辈的意思是……预备学科那边可能会有人升到本科吗?”那时的苗木尚且仅对希望之峰校内风雨欲来的气氛有所认知,却还未真正认识到这将是一场多么悲惨多么残酷的风波,就像是在温室里被悉心呵护着成长的幼株——他最终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一贯因未经太多世事而多少显得天真纯稚的眉眼也染上了愁绪。
“希望能有个好结果……真要是有人因此失去了所有,那也太残酷了。”
狛枝凪斗倏然按住他的肩膀,带着苗木转过身来,长久凝视着他清澈见底的眼眸。
“怎么了?”苗木疑惑。
“苗木君,倘若是你,易地而处,你……”他难得问得犹疑,表情有微不可察的动摇。
“在我心中,有比才能更加重要的东西!”苗木像是预见了他的问话一样,在狛枝微带诧异的神情下抢先说道,手指攥住了他的衣襟,眼眸熠熠发亮,“如果是为了守护更重要的东西,我也会努力去追求才能和力量,但若是反过来,我不愿意。”
他笑了笑。
“狛枝前辈,在我心中,你远比才能要重要,更重要得多,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我想守护你。
我想为你拼尽全力。
我想变成更好更值得被你喜欢的自己。
但无论发生了什么,我永远永远不会气馁,不会放弃,不会松开与你十指相扣的手。
他抬起手臂,双手捧住白发少年微怔的脸孔,仰起头,唇瓣便温存地贴了过去。
唇齿纠缠,呼吸交错,彼此之间的美好气息一点一点浸润到肺腑之间,心尖泛起热潮,恍然间荡起一股微涩的甜美感。
多么契合,多么渴望。
“我多希望你永远这么看着我……”狛枝敛下眼睫,无限温情地用手指描摹他的眉眼,“就这样,一直一直……”
那并不是他们第一次亲吻。
阳光穿过紧闭的窗隙,若有若无地透进屋内。暧昧的光度将视野中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暗纱,隐约可见簌簌而落的浮尘四处飘舞。
近在咫尺的距离,肌肤相贴的热度,苗木在近乎醺然的氛围中收紧了手指,半睁开眼,睫羽下是一双湿润而柔软的眼眸,像刚下过一场细雨后生起的春雾。
或许是思念钩织成的幻梦迷惑了大脑,一帧帧分明只存在于遥远过去的画面浮现在眼前。他从未想过抛却忘记,却没预见到在这时会猝不及防地回想起来。
梦早就该醒了,时光无法追溯,他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了。尽管明白,但每每想起,却还是控制不住那牵动胸臆的不舍和痛楚。
这种饱含着痛苦和怅然的清醒和冷静,学会了不再因你的离去而彷徨无措的干练懂事,大概也算是可以用成长这个好听的词汇来形容的了。
苗木诚和狛枝凪斗,大概就是命中注定互为彼此灵魂的半身了。
宛如同出一源的水滴在渴望着交融,宛如浩瀚星海中互相牵引的行星,日思夜想,魂牵梦萦,念念不忘,说到头来,还是被对方吸引得不可自拔。
似乎是察觉了苗木的出神,狛枝微有不满地咬了咬他的唇瓣。
他从一早被同学强行绑缚囚困在这间旧馆时一直维持着平稳从容的心态,甚至因为被如此当作危险分子而被严阵以待戒备着的待遇隐约有些兴致盎然,但这种有些异常乐观的心理活动直到苗木出现,终于一点点变得摇摇欲坠起来。
他躺在黑暗中昏昏欲睡,思绪跌宕沉浮,正不着边际地琢磨着自己从沦落孤岛以后的遭遇的时分。
门扇拉开的震响循着地面的传导直达耳中,他因延伸至自己脸颊上的光亮而感到不适应地微微眯起了眼,缩小的瞳孔中央倒映出熟悉的身影。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找来了啊,这算不算也是幸运的一种呢?”他用疑惑一般的腔调自语着,神态波澜不惊,侧过头,唇角刻意的弧度渐渐拉大,“呐,你说呢——苗木君?”
“……才不是幸运,狛枝君请不要把什么都归因于你的才能上啊。”对方走了几步上前,反手阖上了身后的门,低下身,微带不满的语气就好像是撒娇着抱怨一样,“好歹我为了找你跑遍了所有能去的地方,至少也该夸夸我而不是这么自恋的反应才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