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在独自洗澡的时候,这位年轻的皇后才展示出自己真正的一面,不用装出母仪天下的庄重,不用板着脸努力使自己看起来年长威严。她毕竟才只有十八岁。
在热水中惬意地不知泡了多久,忽然门外有吵嚷声,张嫣一惊,坐直身体细听。听得不太真切,仿佛是巧兰的声音在喊着什么,可是马上平息下去归于宁静。
她眉头一蹙,大声叫道:&ldo;巧兰进来!&rdo;
没人回答,她感觉不对劲,再次扬声喊道:&ldo;来人!&rdo;
门咿呀推开,几位宫女急步走进来,弯腰行礼道:&ldo;娘娘有何吩咐?&rdo;
没看到巧兰,张嫣心里一紧:&ldo;巧兰呢?&rdo;
几位宫女互相对望几眼,半晌其中一位怯生生地答道:&ldo;刚才九千岁使人来唤巧兰姑娘,她去见九千岁了。&rdo;
张嫣大吃一惊,也顾不得在宫女面前露出身体,跨出木桶便道:&ldo;快给本宫更衣。&rdo;她急匆匆三两下穿好衣服,连头发都来不及擦干便带人追了出去。
走不多时,前面宫道上四名太监正拖着个女子朝前走,旁边还有位太监抱着柄拂尘跟着。那女子显然不愿意,扯开喉咙大喊娘娘,百般挣扎,颠得发髻散乱,正是巧兰。
张嫣大急,边提着裙子猛追边叫道:&ldo;站住!&rdo;
抱着拂尘的太监回头一看是张嫣追来,不但不停步,反而低声说了句什么,那四个太监干脆抬起巧兰就跑。
张嫣赶紧命令身边的太监宫女们:&ldo;你们全部一起喊,就说本宫命他们放下巧兰!&rdo;
宫女太监们一起大声呼喝起来,声势惊人,整座宫廷沸腾,许多宫妃侍女走出自己的宫所,惊讶地朝这边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众目睽睽之下,那四名太监不得不停下脚步,将巧兰放在地上。
巧兰立刻往回跑,一直跑回张嫣身旁,倒在地上抱着张嫣的腿便开始放声大哭。
张嫣气极,嘴唇都在颤抖,娇喘涔涔地道:&ldo;别哭了,今天这事本宫会为你讨回公道。&rdo;她心里非常清楚,这是魏忠贤所为,如果今天咽下这口气,将来他还会得寸进尺,尤其自己必须保护巧兰。
想到这里张嫣已是有了主意,对身边的从人喝道:&ldo;传本宫谕令,拿下这五个目无皇后的奴才到坤宁宫听候本宫发落。&rdo;说完搀起巧兰,替她挽着头发,两人相携往回走。
回到坤宁宫,二人互相看了眼都暗道侥幸。
见没有外人在跟前,张嫣小声对巧兰道:&ldo;如今魏忠贤已经盯上了你,这人十分阴险可怕,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怎么做了。现在我还压得住他和客氏,只要我在,他们便不敢动你。你以后千万小心,不要离开我半步。&rdo;
巧兰点点头,仍是心有余悸:&ldo;娘娘您也要小心才是。我不要紧,反正就是死也不会出卖娘娘半个字。可娘娘不同,身份尊贵,千万不要被他们暗地里算计了!他们早就恨你入骨,只怕还会有什么毒计。从现在开始我也要打起一百个心眼,为娘娘您看着,就是死,我也要死在娘娘前头,做鬼也要继续保护娘娘!&rdo;
二人正小声说着体己话,大群宫女太监带着那五位太监走进殿来,抱着拂尘领头的那位太监似乎有些脸熟。张嫣仔细一想记了起来,这人是魏忠贤的干孙子,司礼监五品太监人称小刘公公,正是魏忠贤得用的红人。
小刘公公碍于礼数,勉强朝张嫣一揖道:&ldo;见过皇后娘娘。&rdo;他的眼珠子骨碌碌转动,表情并不惊慌,明显有恃无恐。
张嫣脸色一沉,喝道:&ldo;见本宫如此无礼,竟然连跪都不跪!来人,先拉出去掌嘴三十!&rdo;
旁边的坤宁宫宫女太监们面面相觑,碍于魏忠贤权势,竟然没人敢上前动手。
张嫣并不怪这些宫女太监,但她今天不准备放过小刘公公。脸色一沉,大声命令道:&ldo;本宫执掌后宫,谁敢不听?动手!这是本宫谕旨。&rdo;
太监宫女们见皇后发怒,不敢不听,将小刘公公拉了出去,有人低声道:&ldo;小刘公公别怪我们,你得罪皇后,我们不过是按命令行事。&rdo;
噼里啪啦的打嘴巴声响起,掌刑的太监心里害怕,不过是草草而已,马上便数完三十进来回禀。小刘公公仍被带了进来,两腮微微红肿,打得并不重。他的脸上甚至还带着几分得色,意思明摆着,你打我又怎样?看你如何收场……
张嫣见状更是恼怒,喝道:&ldo;你可知罪?&rdo;
小刘公公傲慢地扯着公鸭嗓子道:&ldo;奴才不知!皇后娘娘滥用私刑,奴才不服!&rdo;他冷冷一句顶了回去。
张嫣不怒反笑:&ldo;滥用私刑?这座皇宫里最爱滥用私刑的人好象不是本宫吧?多少宫女太监被你们胡乱处死?哼!你现在实说,带走本宫的女官想干什么?&rdo;
&ldo;奴才尊九千岁谕旨带巧兰晋见,要问的话娘娘自己问九千岁去!&rdo;
张嫣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见小刘公公越来越倨傲无理,心底的恼怒实在压抑不下:&ldo;胡说!只有皇帝和本宫才能称谕旨和晋见,九千岁是臣,是太监,能用谕旨二字?僭越大罪,本宫杀一儆百!给那些目无君上的奴才做个榜样!来人,把他拖到外面乱棍打死!看谁还敢到本宫这里胡乱拿人!&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