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宽敞明亮,田氏恰好坐在一方阳光下,眼角的细纹被映照得越发清晰。白茯苓看着看着,鼻子忍不住一酸,原来母亲也不知不觉老了。
她心中一软,上前贴住母亲的脸,轻轻叫道:“娘。”
田氏感觉到她的异样,仍保持着微笑道:“是不是听到要嫁人,舍不得娘了?算你还有点良心。”
“嗯,的确舍不得。嫁人有什么好的?我不嫁人,我要一辈子陪在您和爹身边。”
“傻孩子,尽说傻话。如果都照你这样想,当初娘也不嫁人,哪里来的你哥和你呢?你哪里有机会说这样的话来气我。”
田氏扭过头,目光落在女儿脸上:“茯苓,你知道为什么我从来不像别的人家那样,将你整日关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
白茯苓不解,她一直以为是自己太任性,爹和娘管不住她。“女儿不知道。”
田氏叹口气,道:“我从小就被教导女人要三从四德,知书达礼。从我记事起,就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失了自由,没了快乐,更丧失了自我。我受过的这些,怎么忍心让你也再受一次呢?”
“所以,我从来不拘着你。放任你去外面任性妄为,闯祸打架,大哭大笑。只有这样,才不枉此生。”
“可人活一世,也有自己的职责。现在你大了,该收收心了。你爹和娘老啦,能看着你们结婚生子,日子过得快活,我们就很开心。等你自己有了孩子就会明白,人这一世,最重要的是一世无忧。其它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白茯苓终于知道了,为什么每次她偷溜出去,都没人发现。即使被发现了,母亲也总是袒护自己。原来不是不知道,而是刻意纵容。
她语声哽咽地又唤了一声:“娘!”
果然前世的时候,她错过了太多。
“哟!谁把咱们家的女霸王给惹哭了?”白落葵回家吃午饭,正好碰到妹妹哭鼻子。
白茯苓眼眶红红的,白落葵走过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不肯说?是怕我打不过欺负你的人么?”
田氏在一旁哼了一声,道:“逆子,亲娘你也敢打?”
白落葵一听立即闭了嘴。
田氏却不肯放过他:“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冒冒失失的。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凡事一定要谨慎,不可莽撞。事情都没弄清楚就口出狂言。”
“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也不知道随了哪个。改天买头猪到家里来,说不准教两次都会了。”
白茯苓一个没忍住,大笑出声。白落葵不敢顶嘴,摸了摸鼻子低下头。今日也是倒霉透了,一进家门就挨了训。
他这个娘什么都好,就是有点重女轻男。
“太太!”刘妈进来行了礼,“午饭已经备好,老爷已经在侧厅等着了。”
田氏率先走出去,兄妹两人赶紧跟上。
到了侧厅,母子三人依次落座。白玉敬心满意足道:“世上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一家人在一起高高兴兴地吃饭了。”
白茯苓起身盛了一碗汤放到父亲面前,白玉敬很是意外:“我这还是头一次喝到女儿亲手盛的汤,今天我可要多吃一点,才对得起茯苓的一片孝心啦!”
田氏取笑道:“不就一碗汤,看把你美的。”
白茯苓又替母亲和哥哥各盛了一碗汤,白落葵停下筷子,也道:“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大惊小怪,”白茯苓走到自己位置上坐下,“你以为我跟你似的,只顾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