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唇上微凉的触感,香宝一愣,微微红了脸,好在雨大,他看不清。只是……这算是过关了吗?雨一直在下,一阵寒意从脚底袭来,天地都在旋转,放下了心,她的意识便逐渐模糊了起来。“你敢晕过去试试!”一双有力的大手抱起她,大踏步走进屋里。听了这话,香宝还真的不敢晕过去。“把越女找来。”将香宝放在榻上,夫差头也不回地吩咐梓若。梓若领命离开,夫差回头解开她身上湿漉漉的衣服,香宝闪躲了一下,又被他摁住。看他如此坚持,香宝也只得认命地低垂着眼,随他去折腾,反正也不是没有看过。唔,想开点就没事了……感觉到他的手突然顿住,香宝下意识地抬头去看他,却见他薄唇微微抿起,脸上带着怒意。顺着他的目光低头,正好看到染了血的破衣。“寡人说的话,你可曾放在心上啊,夫人……”凑近了她,他咬牙笑道。呃……话?什么话?“寡人不喜欢被女人救,更不喜欢被自己的女人救。”“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若再有下次,寡人一定会让你后悔救了我。”那一日密林之中他所说的话忽然在耳边响起,香定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随即暗骂自己没骨气,可是……可是她面对的人是夫差耶……没有骨气也很正常吧。“想起来了?”夫差磨牙轻笑。“你在说什么呀……”香宝的声音立刻变得虚弱无比,双手轻轻在他面前晃了晃,随即便无力地向后倒去。没有如预料中那般倒进床榻之上,倒是倒进了一个同样有些湿漉漉的怀里。香宝没有吭声,继续扮演虚弱。唉,其实也用不着扮了,她早就想晕过去了,头晕目眩啊。“你居然真敢晕过去……”有个声音朦朦胧胧地在她耳边咬牙切齿,最后化为一丝叹息。听着那一声叹息,香宝放心地晕了过去。很安心,很安心。一觉到天明,香宝醒来时候,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了,伤口也包扎得很好,除了脑袋还有点昏昏沉沉之外,没别的毛病。“睡醒了?”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把香宝吓了一跳。香宝惶惶然抬头,看入一双幽黑的眼中,“大……大王?!”“我该怎么罚你呢?”在榻边坐下,他抬手在她肩上执起一缕青丝放在鼻下轻嗅。香宝白了脸。未施脂粉的脸被如云的青丝映衬着,楚楚可怜,夫差记得第一次见她时,她的下巴还是圆圆的,如今一脸儿都不足他巴掌大。“嗯?”他扬眉。“我……我可不可以先吃东西再受罚?”感觉腹内空空如也,香宝嗫嚅着商量。幽黑的眼里渗进一丝笑意,夫差抬了抬手,一直在门外候命的梓若忙端了粥进来。张口,就着他的手喝粥,香宝一点也没觉得夫差喂她喝粥有什么不对,因为她的脑袋一刻也没敢闲着,她一直在想……该怎么才能逃过这一劫呢?“饱了?”唇边一软,夫差的气息迎面而来。感觉他在轻舔她的唇角,香宝眼睛骨碌碌一转,抬手抱住他的脖颈,在夫差还没有回过神的时候,她软软的唇已经贴上他的唇。夫差微怔,难得美人主动,他只得任她软软甜甜的唇在他的唇上笨拙地摩挲。“好吃吗?”香宝轻声问他。“嗯……”他轻应,竟有半分失神。梓若微微咬牙,转身退出门去。“我说粥……”香宝放开他,眨了眨眼睛,笑得万分无辜。夫差回过神,低笑着伸手将她拥入怀中,咬着她的耳朵道,“难怪伍相国说你是个祸水。”香宝嘿嘿地笑,笑得一团傻气。夫差捏了捏她的脸颊,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眼里藏了多少的宠溺。“大王,伍相国有事求见。”有人来禀,打破一室旖旎。夫差低头,见香宝正偷笑着,一脸“逃过此劫”的得意,不由得失笑,便顺了她的意,起身离去。四、危机四伏(下)半倚在窗前的小榻上,香宝抬头望着窗外那一株不知名的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一直懒懒地躺到中午才下榻,屋外阳光正好。司香正好来串门,拉了她去废园。因为废园是妹姒夫人生前居住之处,所以司香视那里为自己的地盘,也不许人打扫修缮,久而久之,便真成了废园,只是自从思茶的尸体在废园的池子里被打捞起来,秋绘又在废园被云姬处死之后,香宝便很久没有去过了。夏天的废园十分清凉,倒是个避暑的好去处。寻了一棵大树,在树下坐着,香宝笑眯眯地看着司香脱了鞋子坐到池边戏水。“啊!”突然,司香惊叫起来,面色煞白,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香宝微微一愣,忙起身冲到他身边,“怎么了?怎么了?”司香只是尖叫,眼睛死死地盯着池子,香宝顺着他的视线侧头一看,也呆住了。池子上面飘着一个女人,已经被水泡得浮肿了,依稀是侍女打扮,一时辨不清容貌。“娘……娘啊……”司香尖声大叫。“不是,不是你娘。”香宝忙捂住他的眼睛,“那不是你娘,不是。”司香剧烈地挣扎起来,“娘,娘……”“娘在这里,在这里,那不是你娘……”香宝忙将他抱在怀里,轻声安抚。香宝感觉怀中湿了一块,司香在哭。一手轻抚着他的背,香宝皱眉看向池子里的浮尸,觉得有些眼熟,视线落在她的领口处,香宝蓦然呆住……是她!是那一晚在揽月阁替他们开门,然后被史连敲昏的侍女!可是……怎么会在这里?!史连不是说只是昏倒吗?怎么会死?!香宝的脸一点一点苍白起来。怀中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哭累,趴在她怀里睡着了,只是睡得极不安稳,眼角还挂着泪珠。心底有某一处的温柔被触动,香宝抬手轻轻抚去他眼角的泪珠,抱着他离开废园。一路司香睡得极沉,香宝不忍心扰醒他,将他抱回了醉月阁。小心翼翼地将司香放在自己的榻上,香宝起身,看到梓若正站在她身后。“好好照顾太子,如果他醒了,告诉我很快就回来。”香宝吩咐。看着她苍白而凌厉神情,梓若忙点头称是,她似乎越来越习惯了听从她的吩咐,也许……大王会喜欢她,也不是没有理由。她实在是一个……令人捉摸不透的女人。没有犹豫,香宝转身去了揽月阁。经过走廊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白衣蒙面的女子,她身后跟着两名宫妇,那白衣蒙面的女子目不斜视地与她擦肩而过,香宝却下意识停下脚步。“她是谁?”等香宝察觉的时候,她已经问出口了。那白衣女子身旁的宫妇满面惶恐地跪在地上,“冲撞了夫人,请夫人恕罪。”“她是谁?”香宝皱眉,她的眼神实在是像极了……“她只是一个卑贱的奴隶,是伍相国送给大王的礼物,请西施夫人恕罪。”那两名宫妇以为香定要刁难她们,吓得忙磕头道。“西施……夫人?”那白衣女子忽然开口,眼中有着淡淡的讥诮。香宝猛地惊住,是她!她怎么会在这里?范蠡不是已经送她回苎萝村了吗?她又怎么会成了伍子胥送给夫差的礼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香宝恍惚起来,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已经站在了揽月阁的门口,给她开门的,已然不是那晚的侍女。“这就是我的下场?!”刚进园子,香宝便到一个尖锐的声音。是郑旦的声音?她们在说什么?在吵架吗?为什么吵架?华眉的房门“咣”地一声打开,郑旦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在看到香宝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即面无表情地擦着她的肩走过,把香宝撞得一个趔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