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宝哭笑不得。“胡说八道些什么呢。”香宝捏了捏他红红的鼻子,“这话可不能乱讲。”司香仍是忿忿的。陪着司香玩了一天,一直到天黑,好不容易哄得他高兴了,这才回了自己的寝宫。香宝拖着快要散架的身子骨,挪回了醉月阁。一进门,便见梓若在门口团团转。“夫人!”见到香宝,梓若忙迎上前,“你可回来了,你去哪儿了?怎么连午膳都没回来吃?”“陪着司香呢,怎么了?”香宝揉了揉手臂。“中午的时候,大王来了。”梓若急急地道。香宝愣了一下,随即吁了一口气,暗自庆幸中午没有回来。“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都快饿死了,准备晚膳吧。”笑眯眯地推着梓若,香宝道。“唉呀,你听我说完嘛!”梓若被她一路推着,急急地道,“大王他……”“好了好了,别跟我说了,别跟我讲他今天要在哪里过夜,我没兴趣,我快饿死了啦……”说着,香宝忽然停下了脚步。梓若见香宝终于不推她了,吁了一口气,“诶,你小点声,大王在里面呢,从中午一直等到现在……”“别说了,我已经看到了……”香宝在心底哀嚎,“梓若。”香宝抬手抚了抚额,尽量忽视门口那双盯着自己的眼睛。“嗯?”“以后说话……请直接讲重点。”“……”“不是嚷嚷着饿了吗?还杵在门口干什么?”夫差的声音淡淡响起。香宝磨磨蹭蹭地走到他身边,在看到桌子上摆着的丰盛菜肴时,立刻两眼放光。“大王,可以用膳了吗?”吞了吞口水,香宝狗腿兮兮地道。夫差不可置否地点头,走到桌边坐下。香宝立刻一屁股坐下,不过她坐的位置是离夫差最远的那个。完全没有收到夫差不满的眼神,香宝自顾自地开始大快朵颐。“寡人在这里等了一下午……”不高不低地,他开口。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又塞了满嘴,香宝边吃边嘟哝,“您可以差人来传我嘛。”她说,您可以差人来传我。她说,您。在今天之前,她从来没有用过这个字眼。完全无视夫差的存在,香宝狼吞虎咽,也许她并没有那么饿,只是……不吃点什么,就得面对他。一直吃,一直吃。终于,在她的胃快要崩溃的时候,他站起身走到她身边,从她油汪汪的手中拿起了那一大块烤肉。“再吃,你的肚皮就要爆了。”他执起她的手,她下意识地缩了一下,想抽回油腻腻的爪子,未遂。他拿起一旁的帕子,替她擦手。香宝垂着眼帘,在他抬起帕子来擦她的脸时,她略略偏开了脸。“你在闹别扭?”他扬眉,一手抬起她的下巴,拿着帕子的手轻轻擦着她的唇角。这一回,她没躲开。“臣妾不敢。”她的视线定格在他的胸口,就是不看他的眼睛。她说,臣妾不敢。她说,臣妾。夫差低低地笑了起来。“你在嫉妒。”他低笑,说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长长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她咬唇。她不嫉妒,她才不嫉妒,嫉妒是因为爱,她又不爱他,为什么要嫉妒。撤了晚膳,他还不走。梓若进来掌了灯,他还不走。香宝一直在嘀咕,他为什么还不走。“那个……夜色已深,大王何时就寝?”终于,香宝按捺不住,开始催他。“夫人这是在邀请寡人吗?”单手支着下巴,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诶?!香宝忙摇头,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大王国事繁忙,臣妾不敢打扰,那个……大王要回了,你们准备一下。”站起身,香宝大声对着门外候着的侍卫道。没人理她。香宝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这也忒不给面子了呀。“夫人这是在赶寡人走么?”身后,一个幽幽的声音。香宝抖了一下。修长的手臂从身后将她抱住,轻轻一拉,便圈进怀中,紧紧扣住。香宝挣扎。“别动。”他贴着她的耳朵道,声音暗哑,灼热的气息让她的耳根微微发烫。身后有什么东西硌着她的腰,若是以前,香宝还通未人事,自然不知道,只是如今……她几乎立刻知道了他想干什么。僵住身子,她再不敢动弹。他抱起她,直接进房。将她放在榻上,他自己也解衣躺下。香宝咬唇,双手握得死紧。她不喜欢他碰她,他不喜欢他用抱过别人的手来碰她。他伸手将她拉进怀中。香宝僵着身子不动,任他摆布。但他只是将她圈进怀里,便再也没做什么。她仍然僵着,精神高度紧张。“睡吧。”他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道。香宝咬唇。“不是老做噩梦么?我在呢,睡吧。”耳边,他的低叹一声,柔柔地道。闻言,香宝愣了一下,他怎么知道?这一晚,香宝睡得很沉,什么梦也没有。醒来的时候,夫差已经不在身边了,香宝仍然怔怔的,然后抬手,狠狠掐自己的脸。不能贪图他带来的温暖,不能贪图他带来的好眠。因为一旦有了依赖,再被生生地抛开,会更痛。与其要痛,不如一开始就不要依赖。没有希望,便不会失望。这样是最好的。嗯,这样是最好的。香宝点头,肯定自己的想法。“夫人?”梓若一进来,便见香宝一个人痴痴呆呆地坐在榻上,伸手掐自己的脸,吓了一跳,忙跑上前拉下她的手,“夫人,你在干什么?”白皙的脸上留了两个红红的印子,香宝茫茫然抬头,看向梓若,“梓若……”“嗯?”梓若低头,看着那两个明显的红印,竟然有些心疼。香宝伸手抱住她。梓若听她含糊不清地低喃着什么,仔细辩了一下,依稀仿佛是在喊姐姐。心里有某一处,忽然柔软了起来,她抬手,轻抚她的背。一、郑旦有孕香宝小产的事情传到范蠡耳朵里的时候,已经是三个月之后了。“我们废了那么大的力气,也没能让夫差彻底和伍子胥反目,看来,必须用她了。”勾践淡淡道。“今年冬天,很冷。”范蠡看着窗外,忽然开口,说了一句文不对题的话。今年冬天,的确很冷。香宝的袍子做倒是做了,但是根本没办法穿,她的针线活,从来都是令人不敢恭维的。自从那一晚之后,夫差夜夜留宿醉月阁,只是从来不碰她,只是抱着她入睡。香宝根本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直到那一日……“你说什么?郑旦怀孕了?”香宝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道。华眉点头,忧心忡忡。“她……最近变得有些不一样”,香宝小心斟酌着语句,“你知道是为什么吗?那一晚,史连为什么会带着刺客出现在她的园子?他们的目标是谁?”华眉掩住眼中一闪而逝的惊慌,“哪里有什么不一样,她分明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被眼前的荣华富贵迷住了双眼。”“她说……她只不过是想要活下去而已。”香宝缓缓开口,注意着华眉的神色。华眉皱眉,“你信她的胡说八道,分明是借口。”于是香宝再没说什么。送华眉离开后,香宝缓缓回到榻上坐下,兀自发愣。呆呆坐了一个下午,也没有理出什么头绪来。“天冷,小心冻着。”梓若关上了窗,拿了毯子盖在她的腿上。香宝点点头,倚着榻,一不小心睡着了。有一双扰人清梦的手在她脸上轻轻的刮,香宝皱皱鼻子,不悦地睁开眼睛,是夫差。“你在这里做什么?”香宝揉揉眼睛,嘟哝着坐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