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紧缰绳,千万别放松。相信我,你不会掉下来的。”
“让它跑几圈,消除紧张。”
沈宗庭就站在离马儿很近的地方,对她发喝施令,向来懒倦的脸上,也出现了难得称之为“严肃认真”的神情。
“相信你自己,你一定能把马牵住。”
沈宗庭低沉有力的声音密集响起,像号角,拉扯着她脑内紧张的弓弦。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她看来,可能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但其实只有短短几分钟,但在这几分钟里,她恶心干呕、只觉得自己被塞进了急速旋转的滚筒洗衣机。
她脑中只剩下沈宗庭那句“抓紧马鞍”,一直牢牢抓着,直到手都被磨破皮。也许又过了一个世纪,马儿终于安定下来,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才发现后背和前襟全部湿透。
“别怕,已经好了。”
沈宗庭那镇定的声音响起。她惊魂未定,汗水流进眼睛里,一阵辣痛。模糊的视线里,看到沈宗庭朝她走来。
莫名地,他的声音、他的步伐给她安全感。
“我抱你下来。”
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
孟佳期紧张到甚至不知道是怎么被抱下来的。
因为方才使用了太多的力气,她两条腿一直在打颤,软得跟橡胶似的,完全使不出气力,只能将自己全权地交给沈宗庭。
也许他揽住了她的腰,也许他撑住了她的两臂。
但他很绅士,没有丝毫借此和她产生身体亲密接触的意思。
他将她抱到最近的长椅坐着,便让她靠在椅背上了。
她抹了一把汗水,又眨了眨眼睛。
视线重新清晰,看见沈宗庭的脸,他黑色的眼睛显得很平静,平静里又有淡淡的调笑意味。
“怕了?”他问她。
“嗯。”孟佳期点点头。说不怕是假的。在她印象里,马儿一直是十分温驯的存在,哪里知道今天这匹马儿如此“狂野”。
“怕也正常。你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没有被马甩下马背就是胜利。我以前被马甩下来过。”
他的口吻透着轻松平和的意味。
“你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吗?”孟佳期听他提起,很有些觉得不可思议。那天她看他在马球场上,一手握着马缰,一手提着球杆,随意娴熟得不行。
他是马背上天生的王者。
“当然有了,还不止一次,很多次了。”他笑着说,那种懒洋洋、带着欠欠的语气。“都是我很小的时候,经常在马背上摔下来,有一次还摔断了肋骨。”
“摔多了我甚至有了经验,知道甩下来的时候怎么在地上滚一滚卸力,知道怎么样摔下来,不会断肋骨,而是摔到屁股墩。”
孟佳期被逗得“扑哧”一声摔下来,眼前似乎出现一个小男孩的模样。
男孩穿着合身的骑马服,蹬着马靴倒在地上,揉着屁股。
她很放松,放松到忘却羞涩,去看沈宗庭的脸。沈宗庭的脸是极好看的,英朗舒展,少年气十足,眉骨和鼻骨的衔接流畅,一张孟佳期见过的,最英俊的男人的脸。
她看着他的五官,难以想象他小时候的样子,心里又很留恋这一刻,觉得今天的沈宗庭格外地好讲话,格外地温柔。
原来他小时候也会被摔下马吗?为了潇洒地坐在马背上,他小时候,定然吃了不少苦吧。
“后来我慢慢地懂得,当马儿感到不熟悉时,逃跑是它的本能,冷静是骑手的责任。”
沈宗庭慢慢地说。这时,孟佳期已经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她看向他,发现他的眼睛显得那么地可靠,让人有安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