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膝跪得麻木,我尝试站起来,但脚腕轻轻一动就引起了整条腿的痉挛。血液阻塞不通,双腿犹如千万根细针密密刺痛。不是剧烈的绞痛,而是流窜在每根神经末然后悄然炸开,一闪而逝又溜到了别的地方。
一条腿先抬上来虚空踩平在地面上蹲住,另一条跪着的腿稍稍伸出去一些,姿势不雅,但这样能缓解得快点。
来休息室休息补妆的女孩们经过我身旁时露出鄙夷神色。
妈咪训斥我时她们绕路而行,躲得远远的,挤在里间不出来。妈咪走了没几分钟,整个休息室就沸腾起来。
“真可怕,妈咪可是好久没发这么大的火了。”一个女孩讪讪发声。“哎呦,差点没把我吓死。”另一个姑娘拍拍胸脯嗲声嗲气,瞟我一眼朝同伴投去询问的眼神。
众人三三两两聚在一块儿,说起话来七嘴八舌的。先被客人扇巴掌又被妈咪赏耳光的我只觉得像是噪音,刺得脑子生疼。
有个伟人曾经说过:两个女人聚在一起就像一千只鸭子。此刻我的感受就是自己面前有千万只聒噪的鸭子组成的鸭群在逼近。
我一条腿跪着一条腿蹲着,被迫接受所有人的注目礼。站不起身来,钻不进缝去。
她们所有的问题最终还是汇集到了一个点上。“她是谁啊?”有人悄声地问。
“你不知道?这就是勾,引主子的那个,叫周慕。”嘲讽声响起,“没想到她也有今天!”娇媚的语气中含着无端痛快。
我抬头看她,素未平生,奈何你恨意深沉。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都开始对我指指点点。骂我不要脸,活该落得今天。她们都恨不得妈咪把我打死才好。
冷嘲热讽接连不断,那些人用言语羞辱我,就像跟我有过多大仇怨似的。我觉得她们一定是骂得酣畅淋漓,出了好大一口恶气。
一直上升至有人带头把杯中的水泼到我脸上,其他人纷纷效仿,泼完我趾高气昂地离开这场“盛宴”才算罢休。
也有人神情冷漠,既不参加也不阻止她们,唯独缺少的,是同情的目光和站出来替我说半句话的人。
她们杯中的水或冷或热,我抬起手臂挡在额头前遮住面部。感受着开水灼烧的疼痛后一杯凉水泼上来的滋味,心里甚至有些感谢那些泼凉水的人,至少她们还没有那么残忍。
但或许也只是她们没有开水罢了。
生活在凌虐之中,痛苦也会区分出程度。而逐渐习惯了欺凌后,给你带来轻微苦痛的人也会成为被感激的对象。这就是地狱里最真实的,十八层向往着十七层的美好。
人会习惯,会麻木。因此,有些人为了爬进十七层,就会拉无数的人来踮脚,这些人不知道的事实就是,他们正在堕入更深的黑暗世界。
而我不愿同她们一样。
众人陆陆续续离开,双腿的麻木也缓和了许多,我静静坐在地上,蜷缩成母腹中婴胎的姿势,寻求最原始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