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吃饱喝足以后,这大脑就不太受控制。顾千俞原本是坐副驾的,她只想离章秋白远远的。
可饱餐一顿后,心中那点不安和尴尬就像是点了火的火箭,分分钟跑得无踪无影。她根本没有多想,无比自然地拉开后座车门,一股脑坐了进去。
近在咫尺的薄荷香,张牙舞爪,扑了她一身。
心口一滞,脑子立即获得清醒,一秒反应过来身侧坐的人是谁。
心脏狂跳,犹如擂鼓。
大腿再次不受控,开始小幅度地抖动起来,且频率越来越快。
顾千俞无力地闭上眼睛,暗骂自己有病。肚子是填饱了,可这脑子却丢了。
清冽的薄荷香,格外醒脑。除此之外,竟还有一股淡淡的海洋冷调。不知是不是某款香水的后调。
和她在浅都闻到的咸湿的海水味儿完全不同。这是一种沉静的,温柔的,细腻的味道。风平浪静的海面,夕阳余晖轻盈洒下,晚风带起微热的空气,晕暖人的五脏六腑。
不止好闻,更让人感到亲切,不自觉想要靠近,去奋力汲取。
人的嗅觉果然是怀旧的。比起视觉和听觉,嗅觉更能抵达神经末梢,也更深刻,只需相似的香味,它便可以牵扯出记忆里全部的细节和画面。
早在两年前,顾千俞就闻到过类似的味道。整整一周,在床笫之间,她曾被那股冷冽的海洋冷调彻底俘获,像是一张巨大而又绵密的蛛网,将她整个围缠。她挣扎在网中,无力挣脱。
事实上,她也没想过挣脱,她恨不得永远沉溺,不要醒来。读研的苦闷,导师的压榨,同窗的冷漠,异国他乡独自一人的孤独,诸多坏情绪堆积如山,濒临爆发。她迫切渴望找到一个出口,不管不顾,肆意宣泄一番。
而章秋白刚好出现,成全了她。
不是他,也会是别人。
顾千俞被这个味道刺激得有些头晕。她腾出右手,用力摁住自己的双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必须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回国了。她现在是章继的女朋友。而章秋白是章继的小叔。
她小心翼翼往车窗边挪了挪位置,和章秋白拉开安全距离。
章秋白:“……”
注意到她这点小动作,章秋白扯了扯唇角,压出一丝冷笑。
——
短短半个小时的车程,顾千俞度日如年,每分每秒都是一种煎熬。
黑色小车下了堰山大桥,七拐八拐来到枝白路。
路两侧樱花树巍然伫立,绿意葱茏。
樱花花期已过,这条路行人不多,只有稀疏车流穿梭,阙静安然。
若是在三。四月,整条枝白路定会被游客围堵得水泄不通。
枝白路开到底,车子平稳驶进一条逼仄的小巷,两侧路灯高悬,昏黄光下有飞蛾萦绕,转个不停。
往前又开了百十来米,挡风玻璃映出漆亮的灯牌。
远远瞧见熟悉的招牌,顾千俞枯寂的瞳眸里忽的闪出一道光,整个人一键复活。
终于到家了!
她解脱了!
这个点馄饨店食客仍不见少,私家车见缝插针停得杂乱无章,他们的车根本过不去。
顾千俞及时说:“高助理,麻烦在这里停车,我自己走过去。”
高旸踩下刹车,停在路边。
顾千俞迫不及待去拉自己这边的车门,下车的心呼之欲出。
右手碰到门把手,她想起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