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又是“离家出走”,又是折腾又是连带吵架的,之後还花了不少时间清洗,所以从睡下到日出,不过两三个小时。但由於多年来的生物锺,两个人依旧醒得很早。我侧躺著,看细小的灰尘在光束中飞舞,几乎有些目眩。身後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那腾揉揉眼睛,爬到我身上,翻过来,躺成面对面。“喂,业。”为什麽突然改了称呼?我望著近在咫尺的家夥,有点不明所以。“什麽?”“我想买一个海边的小院子。你出一半的钱。”“……”这是什麽情况?“然後我去把母亲的骨灰移过来,我们一起住。”母亲这个词,让我想起那句未完的把我和母亲葬在一起。心里面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那腾,你不会是……”“怎麽?”“喜欢我?”那腾没有正面回答。他往下一缩,翻过身去:“……你先要了我,在京都。人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却可以从肢体的细微变化上,知道他有些紧张,还有些委屈。心里面有些软,可不知道为什麽,却又想逗逗他。“那是一次单方面意愿支配下的床上活动,不是表白。”“不管怎麽样,我们做了。”看来那腾正泽死心眼的毛病又发作了。我无奈地承认:“是的。”不过,难道按照那腾的逻辑,为了这些,就必须要同居?“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你也没有,对吧?”“是的。”“我做的东西好吃吧?”“好吃。”“这样,我们住一块不好吗?这麽听起来,似乎真的很不错……我朝身前的家夥伸过手去。指尖滑过带著体温的柔软睡袍,穿入叉叠的厚实布料间,落在光滑温实的肌肤上。再往前往上一点,然後把整个掌心贴上去。心跳,还有精致的乳尖。因为这样的感觉很好,所以回答出口的时候,也就十分地心甘情愿了。“好。”“还有……”“还有?”“不许……”“不许夜不归宿,不许吸烟喝酒?”“不是。你……为什麽要做那样的事?我的意思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什麽你想做的事、想看的风景、想要的东西吗?你放在信封里的那笔钱足够你像个二世祖那样地生活,过上一百年或者两百年都不是问题。为什麽要做出那种选择?”“因为……”因为以前……以前,在那腾死後我先後又换了四个搭档,终於在十多年後升入特级,那也是我能力的极限了。特级开始能够接触系统的情报,也即有了计划和决策的参与机会。由於我在这方面表现出众,我个人能力逐渐变得不那麽重要。虽然就人缘而言,我并不是长袖善舞的家夥,但组织的首脑们纷纷对我青睐有加,因为我这个新秀本身十分脆弱──既没异能,又没有钢铁般的精神和意志,处理起来轻而易举。对於上位者而言,易於控制的工具总是比完美的人材更好一些。那腾正泽是如此,简业也是如此。接下来,在隐忍了整整十七年後,我最终以新量子技术为导火线,成功地挑起了隐形的世界大战,并微妙地牵引著各方的力量,令它们在这个巨大的漩涡中消耗殆尽。然後,就是那个大雪後的早晨了……“因为什麽?”“因为……那时候,你还没有说要买海边的小院子。的确,我可以把计划做得很漂亮,但我毕竟不是神。对不起。”那腾轻轻“嗯”了一声算是接受解释和道歉,没有再追问。记忆里的那个早晨那麽疲惫和寒冷,与眼下的实不相同。两者对比,强烈的恍惚感之中,小腹下忽然泛起一种极少有的温烫和紧绷。“那腾。”“哎?”“那腾正泽……正泽……”“等、等等,窗帘……”“让他们看。”番外两只的同居故事──那腾正泽的困扰──你深吸一口气,在走廊下坐下来,翻开的手中新买的书。扉页上印著:──融洽美好的性生活是感情的重要组成部分。你感到一阵苦恼。简业并不是很在乎这个。但是你清楚这足以构成危机。以前也是一样。有些东西他用不顺手,他会忍耐。可一旦有机会,他会换掉他不喜欢的工具。毫不犹豫。你们的性生活可不怎麽融洽美好。总体而言,他对你很少起意,而你无法令他快活。他并不享受,更多的是在忍耐,用一种纵容的态度,一种让你觉得别扭的纵容态度。更像长辈纵容晚辈,而非情人纵容情人。尤其是体位方面。他喜欢背入,显然因为那样不用对著你的脸。你陷入了沮丧,半天没有翻过一页。正在此时,简业端著一盘东西路过。“什麽书?”你连忙合上书,紧紧捂在怀里以防他伸手来抢。《性爱激情一百招》这种名字,借给你十个豹子胆子也不敢让他看到。简业略觉诧异地看了你怀里包著封皮的书一眼,随即端著盘子走了过去。盘子里是切好的哈密瓜。你并不特别喜欢这种水果,但你还是再次被挫败感袭击。迄今为止他依旧没有和你分享食物的习惯,虽然如果你要求他并不会拒绝。──但是,重点在於,他没有这个意识!简业忽然停下脚步并且转过身来。你全神贯注地预防他的突袭。他走过来,把盘子放在你手边。──终於有一点改变了!“谢谢。”“想吃就直说,死盯著看,害得我以为你想找人打架。”“……”──简业的午後发现──今天下午,在院子里的草坪上铺了野餐布,往脸上盖了一本杂志,晒太阳睡觉。迷迷糊糊入睡的时候,正泽过来凑份子,有样学样。我睡得不深,隐约听到他的书掉了下来。睡意被轻微的响动赶跑,我便随手捞过那本书来,翻了翻。竟然是本成人一百招。书写得还行,对於正泽这样的读者而言还是有点儿借鉴价值的。我翻了两下,刚想给他盖回去,一扭头,却发现他的耳根是红的。也是,就身手而言,他是比我更厉害的家夥。自己脸上的书都掉了,怎麽可能还不被惊醒。可为什麽要继续装睡呢?他难道不知道,他这个样子,让人……嗯,他的确没有理由知道。以我对他的了解,也才刚刚发现而已。我坐起来,俯身过去,亲了亲他的唇。正泽淡淡的睫毛一颤,细长的眼睛略开了一瞬,又飞快地合上了。接著,有手指抚上我的额头,下滑,拢在了我的眼前。按照多年来的情况而言,不管是与床伴,还是在任务,我都会在这种时候睁著眼留意对方的反应。然而,这双手曾经平稳地射杀我背後的敌人,也曾经替我取过子弹、包扎过伤口,甚至曾经紧紧扣著我的手臂,因为彼此间的亲密颤抖。所以我顺从他的心愿,也闭上了眼。──那腾正泽的惊喜──一切都结束的时候,你几乎有些不敢相信发生了什麽。原来,简业喜欢温和一点的。或许是他过去的经历中有太多挑战极限的刺激,他对重口味的东西早已厌倦得连厌倦本身都厌倦了。你早该发觉的。你忍了又忍,终於抵制不住诱惑。你像一根蚯蚓一样扭过去:“业。”简业懒懒地半睁了一下眼,又合上了。他的反应几不可闻:“嗯?”“……我还要。”这回连睁眼都免了:“嗯。”如此的架势,含义浅显直白:你来,我没有意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你不由被如此的念头深深诱惑。可是,这个念头就像一颗新鲜草莓,虽然看上去诱人得不得了,但被以往的那麽多失败经历轻轻一压,就立即烂成了惨不忍睹的一小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