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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1页）

她耸耸肩道：&ldo;就像你那本《天生玩家》里，莫尔德凯答应帮皮条王越狱，那是作小恶扬大善，为了逮住堕落的白人典狱长。&rdo;

&ldo;不，根本不是一回事。区别大得很。小说是我编出来的，眼前这是现实世界，而且他妈的非常变态。我会留下一辈子的污点。&rdo;

&ldo;但你已经有一辈子的污点了。你是色情杂志供稿人。你为高中生代写学期论文。你打扮成死去的母亲，写软色情吸血鬼小说，而且已经多久没有人类女朋友了来着?&rdo;

我耸耸肩，我已经不记得了。

&ldo;你活得一塌糊涂。别生气。这是你的突破机会。也许是这辈子最后一个了。集中精力好好写。别去见受害人的妹妹，我替你去。&rdo;

&ldo;不，没关系。我觉得这是我应该做的。&rdo;

&ldo;随便你。&rdo;她叹息道，&ldo;珍妮的派对怎么说?&rdo;

&ldo;你怎么知道的?&rdo;

&ldo;你不在的时候我听过你的留言。万一有业务电话怎么办?去参加派对，闲聊几句。你们的关系已经是远古历史了。不过请让我先给你理个发，记得穿另外那件黑色羊毛衫。&rdo;

&ldo;穿了身上痒。&rdo;我说，&ldo;这件有什么不好?&rdo;

&ldo;腋窝有个破洞。&rdo;

我去卫生间对着镜子看腋窝，她说得对。

&ldo;哈利?&rdo;她在门口出现，&ldo;今晚我能睡在这儿吗?&rdo;

&ldo;你老爸不介意?&rdo;

&ldo;他和女朋友去圣巴斯了。我祝他玩得开心，但最好别娶她。&rdo;

&ldo;好吧，你铺沙发，我叫中餐外卖。&rdo;

&ldo;太好了!&rdo;她说，&ldo;脱掉那件羊毛衫，我帮你补。&rdo;

第一次得知珍妮在和她现在的丈夫瑞安约会，是因为我在一个圣诞派对上撞见了他们，那是我们以前念哥大时的教授每年举办的家庭招待会。我不常出席这种活动，但克莱尔和我母亲都逼着我去。我并不担心会遇到珍妮，因为我听说她在喜马拉雅参加某个作家的排毒静修营。可是，我进去刚脱掉大衣就看见了她，全身上下就像气卦1打开一样绽放光彩，肩上披着一条西藏围巾。一开始我和她都惊呆了，像是见到了彼此的鬼魂。接下来我们一起假笑，半心半意地拥抱。她介绍我认识瑞安，我假装不认识这个家伙。他那本俏皮但冗长的小说我还没有突破第三页，但当时到处都能见到他的脸和名字。他们讲述两人如何在山巅寺院的一场喉唱音乐会上相遇，更准确地说，是如何用眼神相交的。

&ldo;我们要修一周的闭嘴禅，&rdo;瑞安急切地解释道，仿佛我属于迫不及待想知道前后经过的快乐宾客，&ldo;于是我在冥想时塞纸条给她。&rdo;

&ldo;我们传了一个星期的小纸条，&rdo;珍妮笑道，&ldo;麦克斯文尼要拿去出版!&rdo;

&ldo;哈，&rdo;我说，&ldo;好极了。&rdo;

瑞安笑得很灿烂：&ldo;最后到了机场，我们终于可以开口了，我一个字也没说，抱住她就吻了下去。&rdo;他想表演一番，但珍妮涨红了脸，扭过头去，他亲在她的头发上。

&ldo;很像我写的一个短篇，记得吗?&rdo;我问珍妮，只是为了说点什么，免得我开始尖叫。&ldo;两个女夏尔巴人和一个登山客被冰风暴困住，不得不抱团取暖。&rdo;这个短篇叫《种马拉雅全无敌》，发表在《淫欲》杂志上，那会儿她笑得脸色发紫。

此刻她却说：&ldo;好像不太像。&rdo;嗓子像是被捏住了。她攥紧瑞安的手，像是在发送信号。&ldo;咱们去喝一杯吧，听说葡萄潘趣酒很不赖。&rdo;

&ldo;非常好，&rdo;我说，&ldo;值得一试。不过我正要走。我母亲病了。&rdo;这话说得我都没法原谅自己。

&ldo;替我问好。&rdo;

事后珍妮打电话安抚我，说他们已经订婚，目前只有两家人和我知道。我向母亲汇报，她只是和平时一样耸耸肩，用她压倒一切的支持碾碎我残存无几的自尊心。

&ldo;很好，这下你自由了。&rdo;

&ldo;但你一直很喜欢珍妮啊，你说她聪明又美丽。&rdo;

&ldo;聪明，没错。美丽，没错。还很成功。还很性感，体形很好。但完全不适合你。&rdo;

&ldo;我懂了。&rdo;

克莱尔的感性和她有得一比。&ldo;她是专搞名流的那种人。相信我，我知道。我老爸至少娶过三个，包括我老妈。她抛弃你就像甩掉烂股票，割肉平仓，然后扑向那个新的谁谁谁。你不如去约个色情女郎吧?至少能让你爽一爽。&rdo;她说。

总而言之，那是我最后一次听见珍妮的消息，除了我母亲过世后，她写了个非常贴心的字条寄来。说到我母亲的临终遗言……&ldo;等几年，&rdo;她这么说，&ldo;然后娶克莱尔。&rdo;

18

那天夜里，克莱尔睡在我的沙发上，我做了个梦。不算噩梦，甚至和会见克雷没关系。梦到的是我。我在我的公寓里看着自己，但公寓是我母亲还在世时的样子。事实上，梦里她还活着，但病恹恹地躺在床上。我在给她煮汤，隔着走廊大呼小叫地聊天。她就喜欢这么和我交流。梦境仿佛去掉音轨的电影。我能身临其境地看见所有东西，看见我们的嘴唇翕动，但听不见到底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