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哪儿?&rdo;
&ldo;霍雷肖街,西村的霍雷肖街,知道吗?&rdo;
&ldo;先生,你在曼哈顿?你离开犯罪现场,去了曼哈顿?&rdo;
&ldo;对,呃,我担心另外一个女人,她就住在这儿。&rdo;
&ldo;哪儿?请问地址是什么?&rdo;
&ldo;我不知道。我只记得霍雷肖街,所以才跑来找。妈的……&rdo;电话让我分神,我走得太远了,已经不知道方向,&ldo;妈的,妈的。&rdo;
&ldo;怎么了?怎么了?&rdo;警探大喊。
&ldo;我迷路了。你知道西村的街道都是拐来拐去的对吧?&rdo;我转身沿着格林尼治街向北跑,拐上霍雷肖街。电话那头的警探在斥责我,但我喘息得太厉害,没法回答,脑子全放在认路上,没精神去听他在说什么。看见了。我记起来了。摩根&iddot;切斯住的那幢楼。
&ldo;我再打给你。&rdo;我说,挂断警探的电话。
她那幢楼很容易闯进去。西村的古老建筑物就是这样,一方面别致迷人,另一方面只要我把地铁卡插进门缝,门锁就会应声而开。电影里他们用信用卡,但信用卡太硬了。至少我替我的小说主角这么认为,他们经常需要破门而入。我拿自己的房门做实验发现了这个诀窍,事后换掉了门锁。
至于摩根&iddot;切斯的公寓,我不需要尝试破门而入,因为门没锁。恐惧卷土重来,流淌在我的血管里,涌进我的嘴里,我颤抖着手推开门,随即闻到了那股气味。虽说我在小说里描述了许多次,自己并没有亲身体验过,但我还是立刻就明白了,我们每个人都会明白:那是死亡的气息。
摩根&iddot;切斯‐‐至少我估计是她‐‐被捆在床上,两臂和双腿展开。头部不见踪影。正在变干的血液浸透了床铺。苍蝇嗡嗡乱飞。我知道我要呕吐了,为了不破坏证据,我跑下楼,在几个行人的注视下对着阴沟大吐特吐,然后再次拨通911。
41
这次我在原地等警察。一辆配无线电的巡逻车带着两名制服警察首先出现,他们都很年轻,一个是拉丁裔,另一个是黑种女人。他们让我坐在台阶上等着,然后上楼去了。我为他们感到难过。一分钟后,他们走了下来,明显受了巨大的震撼,失魂落魄,甚至没有注意到他们紧紧抓着彼此的手臂。管理员和部分邻居出来了,警察不许他们靠近。警察呼叫支援,用黄色胶带封住门框。又一辆警车带着两名制服警察赶到,然后是一辆卡车,带来了身穿风雨衣拎着设备箱的现场勘察技师。他们看上去很专业,一个字也不说,径直从我身旁挤过,我猜他们和那两位新手不一样,在工作中见过许多可怕的景象,但我还是为他们感到难过。我们最近恐怕都要做同样的噩梦了。
布隆卓维奇警探和附近分局的两位警探几乎同时赶到。他块头很大,面颊红润,沙黄色的头发,板刷似的小胡子,身穿廉价的蓝色西装。曼哈顿分局的是一男一女,都穿黑色正装。他们先谈了一会儿,不时看我两眼。然后布隆卓维奇警探走了过来。
&ldo;你是布洛赫?&rdo;
&ldo;对。&rdo;
他向我出示证件,我伸出手,他随便握了一下。他的手背长着乱蓬蓬的红色毛发,戴着婚戒和毕业纪念戒。
&ldo;别乱跑。我下来就找你录口供。&rdo;
&ldo;好。&rdo;
他大踏步走上楼梯,我注意到他的两只袜子不相配,我有点替他难过。他看上去很硬朗,就警察而言也挺亲切,但我感觉到他并没有那么精悍,此刻正要踏入不可知的境界。那两个曼哈顿警察?我才不在乎他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