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镰没有跟他一起,跟着席世裕打拼这么多年,钱权是有了,可终归妻离子散。
在席衍峥疯魔着找沈漆的那段时间,翻遍了家里的监控,沈镰才得知那晚他和席世裕的谈话被儿子听到了。
他自然无言再见沈漆,找了个乡下小城隐居去了,沈漆既然走得干净,便不想再被打扰,沈镰这么多年都没与儿子太过亲近,这时找去无疑是孩子的负担。
不如一个人在半边过活,反正他也是半截入土的人了,没几年好活。
沈镰只希望儿子能在自己喜欢的地方,过自己喜欢的生活,再不要为谁痴心将自己困住。
那样的话,等他到了地底下,才好向江廉纤忏悔道歉,只是不知道妻子还等没等他。
逝人已经远去,无非是还活着的人一点执念。
至于席衍峥还找不着沈漆他管不了,也劝不住,这两个孩子也许生来就是段孽缘吧,说到底还是怪他,不该失了父亲的责任,把沈漆交给只大两岁的席衍峥。
两个都缺乏爱和管教的孩子在成长过程中走岔了路,终究分崩离析,只愿往后都能各自释怀。
可惜席衍峥无法释怀,在所有事情停歇后,他感到巨大的孤独和无措。
在沈漆离开的几个月里,席衍峥才深刻地意识到,不是沈漆离不开他,是他姿态高昂,大步流星走在前面,误以为沈漆会一直跟上来,误以为自己掌控了沈漆的全部。
殊不知他早就成了钳制风筝的那根棉线,在风筝得到自由后,只是一根线的他什么都不算,甚至连追上去的劲儿都没有。
只能于万丈高空坠落,悄无声息地跌落在地面。
京市过了雨季,在一个周六放晴了,席衍峥的天空却再也不会晴朗。
一个城市有繁华的地方就有贫瘠之处,这段时间京市的天气都还不错。
在一处城郊的桥洞里,毛栗子远远望着呆愣愣、脏兮兮挤在两个乞丐中间的沈漆。
心里饱胀地蔓延上来一股得意,在心底暗自嘲讽,席衍峥看着不可一世、手握钱权、身居高位,那又怎么样呢,在某些方面不照样蠢极了。
席衍峥就没想过沈漆没钱又没证件,能跑到哪里去呢?
也许是压根儿不认为他的七七会过上小流浪的生活,整天派人四处瞎找,却从没想过问问每个城市里消息最迅捷的人。
毛栗子小乡村出生,对这个世界的恶和底层环境其实了解得要比席衍峥那种高高在上的人清楚。
他根据沈漆坐的那趟公交车的路线,找到几处乞丐聚集地,许诺了这些乞丐一些钱,反正席家给的工资不少,他随意挥霍也能用上好一段时间。
就这样一路寻到了这里,在这期间他还回去了一趟,把沈漆的身份证偷了出来。
席衍峥把沈漆的物件都好好地规整在原处,维持着沈漆从来没有离开过的样子。
毛栗子虽然在心中暗嘲,却也知道席衍峥不是真的蠢,只要发现沈漆的证件不在,又调出老宅的监控,或者逼问一下连姨,其实就能知道家里那个青瓜皮前佣人已经找到他心爱的小人偶,并计划着将人拐跑。
所以毛栗子要带着沈漆马不停蹄地逃跑。
在看见陡然出现一张熟悉的面孔时沈漆愣了好久,他其实也不知道去哪,只是不想待在医院也不想回老宅,更不想被席衍峥找到。
在外面晃荡了一周他就已经成了灰扑扑的小泥人,很饿的时候和小狗抢过吃的,但不知道是不是他身上的气质太无害,那只小狗竟也没有咬他,还是被两个老乞丐收留的。
瞧见毛栗子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席衍峥让人找上他了,沈漆却不想跑,只是背过身去不理毛栗子,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倔强的反抗。
直到被毛栗子强拉着开了一间快捷宾馆的房间,洗了澡又换了一瞬质量不太好的干净衣服,被塞上高铁时,沈漆的眼眸才逐渐睁大。
“我们是要去哪?”他后知后觉警惕起来,和毛栗子稍微拉开了一些距离。
脑袋里出现了不少被熟人拐骗的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