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臻还是那句话,&ldo;没什么。&rdo;
顾解颐真是对他闷葫芦的性子无奈。
但是过了一会儿,顾解颐回过味来,为自己的猜测微微红了脸。&ldo;你是不是,一会儿看不见我就不放心?&rdo;
程臻这一次盯了他很长时间,点了点头,眼角露出笑纹,眼神有点偏,好像有些害羞。他伸了一只手出来,顾解颐懵懂地伸出手握住那只干燥的手掌,程臻攥着他的手放到了自己腰上,顾解颐从他后面围住了他。
腰身被人搂着,下手不敢用大力气,颇受桎梏,活儿干起来也慢了起来。程臻没有说什么,慢慢地用巧劲打着楔子,顾解颐趴在他背上,感受着他一起一伏间平稳的呼吸,慢慢地浮起个笑容。
明明都是三十岁的人了,却还像少年情人那样粘腻,一时一刻见不着也会想,摸不着也会担心,正是经历了这许多,却越活越倒退回去了。
两个做起事来干净利落的人,竟然愿意花上一个下午,慢悠悠地纠缠在一起,组装一张共同的床。
炉子上熬着的草药咕噜咕噜地洒了出来,没有人理会,浓郁的药香里,他们静静地贴在一处,分享这难得的安宁。
传达室的老王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悄悄地退了出去,他回到传达室,告诉等在那里的陌生男人,&ldo;再等等吧,老板忙着呢。&rdo;
男人蹙起眉来。&ldo;这个时间忙什么?&rdo;
&ldo;呃……&rdo;老王想了想刚才看到的场景,觉得有不该打扰的道理,但是他说不上来,&ldo;没什么,有点忙,&rdo;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从口袋里掏出烟来,&ldo;来,来,抽着烟等,抽着烟等。&rdo;
徐静河从老王粗糙的手指间接过劣质的香烟,用打火机点着,面孔在烟雾后面显得愈发阴郁。
程臻装完一个地方,拍拍身后人的屁股,让他跟着挪动身子。顾解颐却没有动静。程臻费力地扭头看去,顾解颐已经睡着了。
这段时间真的累着他了,蹲了这么久也不怕脚麻。他无奈地笑笑,托着顾解颐站起来,床上只有木板,不能睡人,他只好背着人走出门去找地儿睡觉。
程臻背着顾解颐,一瘸一拐地走出门去,看到倚着墙站着的黑衣男人,逆了光,程臻眯起眼睛望了他一眼,没有理他,绕过他走开了。
徐静河愣了一瞬。
看到程臻瘸着腿出现的时候他很惊讶,看到他背上还背着个男人的时候他更惊讶了。但是徐静河的惊讶只是挑了挑眉,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跟了上去。
程臻把顾解颐放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拿了件外套给他盖在身上,低头看了他一会儿,帮他掖了掖衣角,这才转身看着跟过来的男人,打了个出门说的手势。
两个一般高的男人站在阳光底下,比起徐静河的纯手工西装来说,只穿了背心和工装裤的程臻显得很普通,更像个在工地上干活的工人。更不消说程臻现在还瘸了一条腿。可想而知徐静河看他的眼神是什么样的了。徐静河纵然再隐忍含蓄,还是忍不住微微流露同情和不屑。
就算是从前那个程臻,在徐静河强大的气场面前也会差上那么一截。但奇怪的是,明明该自卑的人就那么站在那里,不卑不亢,表情淡淡的,眼底透着暖光,这光无关身边的人,却让人无法忽视。
非但不自卑,还比以前更加骄傲。是内心真正富足的人才会有的表情。不愤世嫉俗,不骄傲不可一世,宽和平静,坦然从容。
徐静河有的他不稀罕,而他有的,恐怕徐静河要羡慕一辈子。
徐静河开门见山地问道,&ldo;你知道周清朗在哪里么?&rdo;
&ldo;我不知道。&rdo;程臻实话实说。他跟周清朗已经有一阵子没有联系了。
徐静河也不在乎他是不是在撒谎,他本来也没抱着今天能问到人的打算,但是却有意外收获。&ldo;刚才那位是……&rdo;他目光往程臻背后瞟了瞟。
&ldo;我爱人。&rdo;
徐静河点了点头,&ldo;挺好的,你们看上去……很幸福。&rdo;
程臻抿唇笑了笑,并不在意他的看法。&ldo;谢谢。&rdo;
徐静河又点点头,大概是觉得与这里的气氛太格格不入,没有说什么就告了别。
程臻站在原地看他坐上那辆高级轿车绝尘离去,觉得他的背影透着几丝孤寂。这一刻他并没有想到,一周后报纸上就传来了徐静河离婚的消息。
第22章番外烤鱼
早上下起了蒙蒙小雨,天放晴后,程臻带着顾解颐步行去吃烤鱼。
顾解颐来了之后,两人忙于厂里事务,顿顿又分担着做饭,还没有下过馆子。这日顾解颐从酒席间偶得一份食谱,研究了半天,想要尝试一二。程臻听说,有意带他先去当地的特色餐馆临摹实践一下,那家招牌烤鱼店就成了首选。
程臻带着顾解颐在弯弯绕绕的村巷里走着,遇上田埂水洼,便伸手拉他一把。郊野的空气清新怡人,顾解颐忍不住赞叹程臻选厂址选得很是地方,等他们多赚点钱,就在这里包个山头占山为王,收收过路费什么的充当养老钱。
时间尚早,小餐馆还没有开始营业,程臻来过太多次,已经成了熟客,老板破例把他们迎了进来。
两人在窗边矮桌旁坐下来,没有外人,程臻姿态随意地在桌底下伸长了长腿,衬衫袖子挽起来,扶着桌沿长长地舒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