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她忽的自嘲地笑了笑,道:“余生总说我爱讲道理,可人就是要先懂得道理才能知道要如何活下去的啊。”
“阿姐……我还是不懂,难道因为我天生魔心就要走成魔的道路吗?”谢暄道。
谢枝:“阿暄,我方才的话并非是要你去接受你被迫得到的东西。而是告诉你,生来被赋予的我们不能决定,但今后要如何走,要选择接受或者放弃,决定权都在于你。”
“我不知成魔或是成人对你来说哪一个是最好的,我也不能替你做决定。我只愿你今后做人做事但求一个问心无愧便好。经此一遭,我也不强求你一定要行善,世间也并非善或恶两条道路,你也并非一定要抉择出一个结果来。”
“阿暄……你要知道,你就是你,你是值得活在这世间的。”
谢暄好半晌才点了点头。
谢枝又抱了抱他,替他理顺一头乱发,还扎了个小辫子,洗了脸,才领着他去邻居大娘家蹭饭。
其实说了这许多,谢枝也不知道谢暄能听懂多少。他如今年纪还小,遭遇却是不同于同龄人,谢枝怕他钻了牛角尖误入歧途,又怕强行迫他走正道让他此生活的艰难。
到如今她也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了。
在遥水镇的日子简单而又轻松。
初来时是夏末初秋,谢枝白天除了照顾余生没什么事做,就又开始拾起来教谢暄念书的事。
邻居大娘偶然一次撞见,见谢枝能识文断字,讲起文书典故来也是滔滔不绝,文文邹邹的。便灵光一动,提议让谢枝去学堂里,教村里的孩子念书。
遥水镇虽然规模不大,但是也是有学堂的。只是遥水镇能出的文化人不多,早先能教书的夫子年纪也大了,新任的夫子又没念过几年书,教孩子们明句读都是磕磕巴巴。夫子教的不好,孩子们也不爱学,久了村里的学堂便散了个七七八八。
如今来了个谢枝,于是经由邻居大娘介绍,村长敲定,村里的学堂又开了起来。
起初对于这件事谢枝是拒绝的,她读的更多的是志怪奇谈,属实上不得台面,更当不了一位良师。教一个谢暄还算勉强,多了怕是就要误人子弟了。
其实不止谢枝,谢暄以及余生都是十分不赞同此事。
谢暄尚可理解,他为人孤僻,不爱结交伙伴,不愿和一群孩子一起念书也是情有可原。
但是余生不同意,谢枝就想不明白了。
“长在村里的孩子大多玩性大,人又野,哪里服的了管教。你平白无故地去管束他们,他们野惯了合起伙来欺负你怎么办?”余生一副不容置疑道:“不行,此事不能接。”
谢暄也难得和余生统一战线,跟腔道:“就是阿姐,你身子弱,教那么多小孩会很累的,不要接了,好不好?”
谢枝很是为难,毕竟连村长都亲自来找她说了。他们这些日子还受了这里的村民不少照顾……
“你们再容我好好想想。”
余生看着谢枝就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冷下脸色,兀自去练剑了。
谢暄倒是很是乖巧,听见谢枝这么说也默默在一旁不出声,给她腾了个空间好好思索。
说是要再想想,其实也没多长时间允许谢枝慢慢考虑。
第二日,邻居大娘和村长又寻上门了。两人和谢枝在屋里关着门好一顿商议,直聊到晌午时间,才终于是开了门出来。
大娘和村长离开时皆是喜笑颜开的模样,路过蹲在门口拿着书看的谢暄时,还揉了揉他的脑袋,喊他去她家拿馒头吃。
谢暄十分有礼地拒绝了。
余生靠在门边,村长和大娘一走,他便开口问道:“你同意了?”
“嗯。”谢枝点头,“遥水镇的人帮了我们许多,还收留我们住下,不好拒绝。”
余生啧了声,问:“什么时候去?”
“学堂吗?”谢枝道:“早上是卯时去巳时散学,下午是未时去酉时散学。”
“这么久?”余生皱眉。
“我问过了,村里的孩子年龄差距大,大的都有十四五岁了,小的也就是刚好开蒙的年纪。早上我去给大一些的孩子讲学,下午就去教小一些的孩子识字。”谢枝说着,对谢暄道:“阿暄,你下午那会儿来就好。”
谢暄愣愣的点了点头。
余生摆了半天不悦的脸色,最后不软不硬地说了句,“我陪你一起去。”
“啊?”
“啊什么啊,天不亮就起,你以为这乡野村子会是什么安全的地方吗?”余生不悦道。
谢枝一顿,终是低头,“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