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衙是配给司监的宅邸,此刻后厅灯火通明,透过窗纸,可见房间主人端坐案前,似在处理公文。
赵都安深吸口气,整理了下衣襟,然后轻叩房门。
“进。”
略显老迈的声音传出,与电视剧里“宦官”的刻板印象不同,声线并不尖锐。
赵都安推开房门,烛光从门缝中逸出。
房间摆设简单,居中一张桌案上堆叠散乱书册、文书。
一盏油灯如豆。
其后,一名两鬓斑白,眼窝较深,披着件松垮袍服的老宦官放下毛笔,看见来人的瞬间,眉头紧皱:
“是你……有事?”
语气冷淡,态度疏远。
老司监与赵都安的关系并不理想。
这一方面,源于原主的“人设”过于糟糕,人嫌鬼憎,另外,则是长久相处下来的失望累积。
其实最早的时候,原主尚未与女帝传出绯闻时,人品并不坏,甚至很好。
老司监因此对原主也算关照,双方也曾关系和睦。
甚至于,原主之所以能进入女帝法眼,也有老司监的帮衬。
说一句提携之恩,不为过。
但原主得势后,两人关系逐渐变质。
倒也没有针锋相对过,但老司监屡次规劝过原主,要他戒骄纵,这令原主颇为反感。
后来,原主在外得罪的人多了,有一些权贵,便来监里讨说法。
老司监多次出面帮原主化解,要他道歉低头,好把事情轻轻揭过去,可换来的却不是感激。
而是一句:“我凭什么要低头?要你多管闲事?”
于是,朝野沉浮半生的老宦官对原主逐渐失望,到后来,便也就几乎形同陌路。
如果说张昌硕是敌人,那老司监,就纯粹是被原主自己作没的友方单位。
“无事就不能来探望您了?”赵都安微笑道。
老司监心中“呵”了一声,略带讥讽地说:
“闯出祸事,才知道来找咱家擦屁股了?我这区区五品的官袍,可没本事帮你抗住满朝文武的刀子,伱走吧。”
他先入为主,认为赵都安是因放走乱党的事,来求他帮着说好话。
只是刚说出这句话,他就后悔了。
因为类似的话,他曾说过许多次,而每一次,都只会换来赵都安叛逆的冷言冷语。
然而,这次赵都安只是一怔,然后便笑着说道:
“我不是请您求情的。”
他走到桌案对面,将那只宁安县子赔偿给他的,价值不菲的象牙龙纹雕花折扇轻轻推到老宦官面前,神态真诚地一揖到底:
“我是向您赔礼的。”
老司监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