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最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她,竟然也悄悄地长大了。那是忍受了我四年坏情绪的悠悠。那是在剧组受尽委屈,咬牙故作坚强的悠悠。那是陪着我创业,忙到焦头烂额,熬夜到凌晨第二天还早起赶飞机,去和甲方对接工作的悠悠。这些年,是她一直冲在我的前头,为我遮风挡雨的。我真的希望,她能够遇到一个会永远对她好的人。永远,永远。哪怕永远这个词,是如此地虚幻。(3)得知骆沙要结婚的消息后,我和悠悠都兴奋地睡不着觉。半夜,悠悠抱着被子钻进了我的房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仿佛她才是那个待嫁的新娘。“哎,你说,耿乐会布置一场什么样的婚礼呢?”“不知道。不过,按照他以前那个审美,我觉得不可抱有太大期望。”“你傻啊,他只是提出想法,具体不是有婚庆公司的嘛。他只要出这个,oney就行了。”悠悠对着空中比了个“钱”的手势。耿乐是半年前回国的。初到国外的他并不开心,蹩脚的英文甚至不足以支撑他的日常生活,而别提要用全英文上课。饮食习惯的差异也是个问题,曾经习以为常的食物变成了奢侈,没完没了的炸鸡、汉堡、三明治,让他的中国胃吃到想吐。孤独,永无止境的孤独,望不到头的孤独。那么话痨的耿乐,最长的记录是三个月没有说话,他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变成了一个哑巴。在我们经历那段难熬的黑色高三时,他也正在异国他乡长夜难明。他食言了。他没有如约联系骆沙,他不知道如此糟糕的自己,要怎么去面对心中的女神。直到两年之后,当他终于慢慢适应了那边的生活,愿意对国内的我们敞开心扉时,才发现曾经的朋友早已四散天涯。只有骆沙还在。当从我们口中得知了耿乐出国的消息时,她没有太多惊讶。既然他现在不想说,那就等到他想说的时候再说好了。反正,她会一直等下去。她相信他会来,和那个黄沙漫天,大风呜咽的下午一样,他会冲上来,紧紧地护住她,就像她梦里出现了无数次的蒙面骑士。他果然回来了。当他听说骆沙很早以前就已经知道了他出国的事情时,忍不住轻叹,“陈新悠和苏晓筱那两个大嘴巴。”“他这次回来,应该就不走了吧。”“嗯,沙沙不是说他们要在北京定居了吗。”“真好。”“是啊。”“那你呢,马上就要见到张扬了,什么感觉?”我侧过身,看着悠悠在黑暗中仍旧亮闪闪的眼。“害,这都多少年过去了,我俩那点破事儿早就不值一提了。再说,我现在不是有薄忻了吗?”悠悠翻了个身,忍不住话多了起来,“哎,你听说没,张扬这孙子去新公司面试,结果搞到最后,那家公司的老大竟然是耿乐!还好当初没和他在一起,对着耿乐这货点头哈腰地叫老板,这事儿我可办不出。”黑夜陷入了短暂的沉寂。末了,悠悠怯怯地问,“那你呢,马上就要见到秦诀了,你现在……什么心情?”我说不出我的感受。(4)自骆沙答应和耿乐在一起后,他几乎一有空就会跑去北京看她。顺带着,再约上他的两位兄弟——张扬和秦诀,出去喝酒。他们都在北京。秦沐出事后,秦诀休学了半年。后来,重返学校后的他做了个重要的决定,要改学理。他降了一级,重新读了高二。功课虽然落下了很多,但他底子好,自己也感兴趣。毕业那年,他顺利考进了北京理工大学,进入了物理学院的菁英班。前年,他被保送至本校的研究生。那个当初吵着要超过秦沐的少年,最终还是选择了自己擅长的领域。我由衷地为他感到开心。去年,骆沙在群里发了张他们四人的合影。照片里的少年,脸上挂着难得温柔的笑,眉宇间有着淡淡的慵懒。他比起从前更加消瘦,眸光透亮,像点点星河,只是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倔强,似乎并未随着光阴的流逝有所改变。我看着那张照片,仿佛回到了与他初见的那个上午。金灿灿的阳光洒在他清澈的眼睛里,扰得他不自觉地皱起眉头。那时的他,带着羞涩的拧巴,故作镇定地和我打着招呼。然而时光如洪流,仓促地埋葬了那些过往。我陷入了一股巨大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