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岳紫狩回答。
伏心臣客气着说:“那真不好意思,我可以到书房里睡。”
“不打紧。”岳紫狩也客气着,“这地板那么大,够我们俩睡的。”
说着,岳紫狩走到一个黄花梨大衣柜旁边,打开了柜子,取出了一叠被褥,在地上铺展开。就这样,岳紫狩在伏心臣的卧席旁边也铺开了一席之地,两张卧席之间还隔着一盏床头灯的距离,算是“河水不犯井水”,彼此绝不会碰触得到。
伏心臣哑然,他刚刚还以为岳紫狩要来跟自己凑一床睡呢。他暗自摇头,心想:我也太自作多情了,这个“圣僧”连碰一下都得我去泡个澡才行,怎么肯和我一床睡嘛?我真是想太多!
但这么一想,伏心臣反而没那么尴尬了,安心地躺平在席上。
岳紫狩跟他道了一声晚安,便阖目睡去了。
伏心臣也闭上眼睛企图入睡,可怎么也睡不着。他怀疑是因为床头灯的光,便睁眼打量起这盏灯来,但见灯盏造型十分别致,灯座是石头雕刻卷曲花枝,灯罩则是莲花形态的树脂,焕发出奶白色的灯光,光线不明不暗,作为床头灯而言正正好。
伏心臣侧过身来,看这盏灯,鼻子里却钻进了那如雨的又如锈的气味——这气味……他好像今天在岳紫狩身上也闻到过吧?
伏心臣瞬息明白过来了:这是岳住持信息素的气味!
这气味十分怪异,像下雨似的湿气,又有一股锈味,乍闻之下十分清新,但仔细分辨其中却有一股腥锈气,让人联想到沾满雨水生锈铁窗。
伏心臣却似中了蛊似的,对这气味迷恋不已。
他眯着眼,悄悄看向岳紫狩,但见岳紫狩仿佛睡得很安稳,躺在了离伏心臣很近的地方,手臂几乎要碰到二人中间矗着的那盏莲花灯了。
岳紫狩比伏心臣高大太多,身体横他边上,像一座孤山似的,伏心臣自感几乎全埋在他的影子里。
在这充满着雨锈味的阴影里,伏心臣心胸里翻涌着年少特有的悸动,脸颊竟也烧了起来似的发热。
伏心臣也不知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但一定是后半夜的事情了——因为他知道自己花了大半夜的时间去观察岳紫狩。
清晨,伏心臣是在寺庙的晨钟声里醒来的。
无名山中回荡着晨钟的洪亮声响,把伏心臣也唤醒了。
他爬起来,看着白墙上的字画,懵懂了好一阵子,才想起自己宿在了岳紫狩的房间。
“噢……我的睡姿该不会很糟糕吧?”伏心臣爬起来,发现旁边的席子已经被收起来了,岳紫狩人影已经不见。“看来岳住持已经起来了,连被褥都收拾好了。”伏心臣觉得自己有点儿失礼。
伏心臣站起身,走到穿衣镜面前,不觉一惊——自己此刻只得四个字形容:衣衫不整。
原本,伏心臣是穿着浴袍的,大约是半夜睡相不良,系带松开,全然露出,看起来跟没穿衣服也差不多了。
“天啊……”伏心臣赶紧绑好腰带,“岳住持醒来的时候该不会就看到我这个样子吧?”伏心臣慌慌张张的,整理了一番仪容,才敢跑到一楼茶室。
只见茶室里,岳紫狩坐在茶几旁,茶几上放着两碗清粥,还有几碟小菜。岳紫狩招呼道:“正想去唤你,你就来了。快用些早饭吧。”
“好,谢谢住持。”伏心臣忙走到了茶几旁,和岳紫狩一起用早餐。
伏心臣脑子里还想着自己衣衫不整的样子,担心这个狼狈的姿态被岳紫狩看到了。但他又不敢直接问岳紫狩,怕问了就真尴尬了,只得埋头猛吃。
岳紫狩看伏心臣这样猛吃,便劝说:“吃得太急对身体不好。”
伏心臣更觉得狼狈了:我吃相一定很糟糕吧!
“啊,是,住持说得是。”伏心臣缓了缓神,解释说,“不过我还得赶着去上班呢。这儿离市区远,我得早些出门。”
岳紫狩似乎才想起了凡夫俗子是要上班的,顿了顿,才说:“那也不用急,我让师弟开车送送你。”
“开车也挺赶的。”伏心臣皱起眉,“现在是早高峰,开车也慢。”
“那也无妨。”岳紫狩仍坚持着让伏心臣慢慢吃饭、不要赶时间。
伏心臣笑说:“还是得赶!您知道‘早高峰’多可怕吗!”
“我待会儿让师弟开直升机送你。”岳紫狩似笑非笑,“那就不怕‘早高峰’了吧?”
伏心臣差点一口粥喷出来:“什么?”
伏心臣正想吐槽,住持怎么能用这么平常的语气就说派直升机了?但仔细一想,岳住持连下雨都可以安排,安排个直升机对他而言应该是很小很小的事吧……
天啊,现在做和尚都这么富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