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主一仆晃悠悠的出了酒楼,往不远处的棋楼走。赵芸面色不变的消失在梅宥宁的视线之后,便绷不住,露出一个得逞的笑意来。
“笑得还挺开心的?”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赵芸的耳边响起,赵芸愣了下,随即循着声音看去。一身红衣的申屠白就那么静静的站在人流中,目光如水,容颜倾城。周围的热闹,喧嚣,都迅速褪走,只剩下那抹红色,惊艳了双眼。
“师傅。”赵芸怔怔的看着他,所有人都在时光的河流中挣扎,唯独他,或许是被时光遗忘了,也或许,是被时光眷恋着。几十年光阴匆匆溜走,他却成功的将易逝的美好挽留下,羡煞世人。
“你在哪儿落脚?”没看他怎么动作,人却已经到了赵芸的身前。更怪异的是,街上的行人自顾自的说话走路,神色正常,像是压根儿就没有发现他的存在一样。
赵芸仰着头看他,迷迷糊糊的道出一个地址,就感觉衣领一紧,眼前的画面斗转星移。热闹的街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围墙、木门——这是她临时租下的小院儿!
赵芸眼里闪过一丝震惊,从东大街到她租住的地方,少说也隔着四五条街,申屠白带着她,却转眼就到了!这,就是高阶灵师的能力么……
拿出钥匙,打开锁,赵芸推开木门,站在一侧,恭敬的让申屠白先请。申屠白晃了晃宽大的衣袖,目不斜视的昂首走进院子。
“喵呜!芸芸你回来了!”墨白从房间里欢快的跑出来,没曾想却察觉到一个让他不寒而栗的气息,不由得赶紧刹车,“你,你怎么也来了?”墨白炸毛,后腿微微弯曲,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又是畏惧又是警惕的瞧着申屠白。
申屠白狭长的眸子眯起来,也不说话,就那么淡淡的扫过去,墨白就惊慌的后退几步,然后飞快的以最远的距离,绕开他,跑到赵芸身后,才安心的探出一只脑袋来。
赵芸看得有趣,自从申屠白屈尊降贵的调教了墨白一次,墨白每次见到他,便惊惧莫名,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墨白的胆小,让申屠白觉得无趣,也不再逗它。他背着手,看了眼院子四周,才挑了挑眉:“阵法布置有长进。不过,离出师还太早。”
赵芸摸了抹鼻子,讪笑:“师傅你怎么来了?”
“某个好徒弟一声招呼都不打,就不见了踪影,只有我这个做师傅的亲自找来了。”申屠白睨她一眼,漫不经心道。
赵芸眼底滑过一抹感动,“让师傅担心了,因为事情发生得突然,也没想那么多。”
“府城卧虎藏龙,不比丰乐县。你修为尚浅,年纪幼小,不安全。”申屠白走到堂屋里的椅子上坐下,取了一个干净的茶杯放上,赵芸就识趣的上前提了茶壶给他斟茶。
“我不动用灵力,应该没事吧?”赵芸皱了皱眉,迟疑道。
申屠白端起茶杯喝了口温热的茶水,眼神悠远:“府城不比别的地方,它不但是兰州府府衙的所在地,也是安南省巡抚衙门的驻地。这种城市,达官贵人云集,自然,能力不凡的灵师也不少。至少,就我知道的六级灵师就不下十人。巡抚衙门里的几名灵师是朝廷派驻,震慑宵小的。其他的,就不怎么好说了。”
“若不是我在你身上设置了特殊的封印,掩盖了你浑身的灵力,如今你怕是已经被人发现了。”申屠白的视线轻轻的从赵芸的发丝间掠过,随即垂眼,低头喝茶。
赵芸摸了摸眉心,那个牡丹花的印记有些灼热,“我不懂。我来府城,不过是为了拦几个人,好让他们不能使坏罢了。他们为何要在意我?”
“你以为你今年几岁?”申屠白抬眼,尾音扬起,他的表情依旧淡淡的,却能让人心生凛然,“三级灵师,在整个锦国的灵师群体中,修为确实很浅。但别忘了,你今年才满八岁。京城几个灵师世家的孩子,也少有你这样的天赋。事出反常必有妖,你若是浑身逸散着灵气进城,或是你的修为被人发现,你说说,你这会儿最可能在哪儿?”
“巡抚衙门?”赵芸迟疑的吐出几个字。
申屠白摇摇头,“他们会查你,在没有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前,他们会对你很客气。但你也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不过,最大的危险不是来自巡抚衙门里的灵师,而是其他的。”
“师父的意思是?”赵芸直视申屠白,神色沉凝的的开口。
“别国细作。”申屠白目光锐利,神情里却带上了一些追忆,“这些年锦国国泰民安,似乎一切都很平和。但朝堂上的官员与皇族都知道,锦国与邻国槊国的较量,从未停止。甚至,早晚还会有一场恶战。锦国有灵师渗透到槊国,槊国也有灵师渗透到锦国来。安南省靠近槊国,府城又是巡抚衙门驻地,隐藏在此的敌国灵师不会少。芸丫头,你的天赋很强,但在你没有成长到足够强大的时候,千万别泄漏了你灵师的身份。不然……”
话未尽,但赵芸已然明白。她待在蚌兰村,对外边的消息知道得还是太少了。赵麒一开始便叮嘱她别泄露她是灵师的事,她放在了心里,但到底没太重视。如今看来,他或许是早就知道这些事了。
“师傅,多谢您。”赵芸回过神,扯着申屠白的袖子,笑得一脸灿烂,“要不是您深谋远虑,这会儿我已经被人请去喝茶了。”
“知道就好。”申屠白垂眼扫了扫她的手,赵芸嘿嘿笑两声放开,见他茶杯空了,狗腿的给他再斟了一杯,“师傅请用。”
“嗯,乖。”抿了抿唇角,申屠白神色缓和的点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才惬意的抬眼看她,慢悠悠道:“不过,你无故失踪,害我担心不少。所以,惩罚不能免。回去之后,捡三筐黄豆。”
笑容凝固在脸上,赵芸瞪大眼,只想哀嚎:“三筐……要不要这么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