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夫人之所以成为连皇室都看重的谢夫人,当然是跟寻常人不同的。
比如,寻常人乍然听见代钰这么一句话,怎么也要有些诧异、惊骇之类的反应。
这原才是正常的。
毕竟,被人一语道破了心中隐秘所想之事,还是个看着稚气未全脱的小姑娘,总是不那么令人愉快的。
然而,面对着这一切,谢夫人竟似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只拿她那一双黑亮幽深又通透的眼睛看着代钰。
代钰亦不甘示弱地与她对视。
良久,就在代钰以为她终于要撑不住的时候,谢夫人忽然笑了。
她定定看了代钰一眼,便率先移开了目光,停顿了片刻,方才柔声道:“林姑娘果然同寻常的别家姑娘不同,我果然没看错人。”
她的声音仍是那么温润动听,但好似在这瞬息之间又已经多了些东西。
这位夫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这般得体和优雅,即便是在方才那么剑拔弩张的时刻,她也分毫没有一丝地失礼,甚至连激烈些的表情都没有。
但越是这样,越能从她身上感觉到一种力量。
她这位先生,着实不简单。
即便已经做好了撕破脸的准备,但得到这个可以堪称是平淡顺畅的结果,也让代钰在心中缓缓松了口气。
不过这些内心的起伏,她当然不会表现在脸上,故而便也只同谢夫人淡然以对:“先生过奖。”
谢夫人微笑不语。
代钰看了看外头的天色,便也歇了想再多说什么的心思,径直挑明白了道:“这即是说,咱们现在便可以走了么?”
谢夫人听了这话,倒忍不住真地笑了:“想不到林姑娘看着冷峻自持,内里倒还是个急性子。”
代钰也微笑道:“我原也不想这么着急,但,只怕若是迟了,便是有药,那一位也救不过来了。”
谢夫人这才收敛了笑容,正色道:“如此说来,林姑娘这里果然有能救水家大郎的神药?”
代钰淡淡道:“正所谓救得病、救不得命,哪里真的有这般神奇的灵药,左右不过还是要看那一位爷自己个儿的运道了。”
谢夫人是个难得的明白人,既然代钰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她便是心中再惦记水淳,也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好歹也算是教过代钰一年余,虽然即便是这样,对林家这一位看着似乎毫无破绽的小姑娘也谈不上有多了解。但至少知道她这么样子说话的时候,便表示已经言尽于此,再多说也无益了。
何况,如何收服这个小姑娘,本也不是她分内的事。
她已经久不沾染世事,这一回,不过是看在姐姐和她最心爱的大郎的面子上,过来跑个腿儿传个话罢了。
如此,即便是被这小姑娘那一句满是锋芒的质问小小惊到了一下,但也并没有怎么介怀。
再怎么厉害,也不过只是个尚未满十岁的小姑娘。
人生的路还长着呢。
即便现在光芒再盛,又焉知能够笑到最后呢?
想想要去见的那几个也不过只是十余岁的孩子,谢夫人倒是忍不住有些微微的怅然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