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男女之情上,唐小甜显得异常早慧,要找什么样的男人,她从小就很明确。
小学三年级之前,是成绩好的。
三年级以后,是高年级的学长。
初中时,是清瘦干净的男孩子。
高中突然又想要找家里条件好的。
她说这叫“与时俱进”。
唐小甜其实不叫“唐小甜”,而叫“王一铃”。她没怎么念大学,十八岁,搞了一张假身份证,套上这个名字,开始正式在夜场上班。年年月月,看遍了衣冠禽兽的富二代,她又开始想,如果以后嫁了一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他和夜场里那帮表面看起来人模人样,背地里却烂得一塌糊涂的臭男人们一副德行,准心会酸。那不是小甜想要的。
于是,她立马改了标准,速度之快,显得善变又无情。
十九岁之后,唐小甜一心要找个本分男人踏踏实实过日子。后来,她遇到了那个极品前男友。她以为他是她的良人,结果却是她的一个坎,一个坑,破了唐小甜在感情上无往不胜的记录。
再后来,她没了标准,根本不再考虑男人的问题,只想活着,除了挣钱还是挣钱,能有饭吃,有烟抽,能随心所欲地喘气。
而现在,小甜做的所有事情只是为了把孩子生下来,然后给它最好的,看着它安然长大。这个目标,比以往的任何一个都要强烈。
“我以前是不是看上去像不食人间烟火?”
“……”蒋泊一直不懂为什么一个坎坷的女人,千回百转后仍然有清明如斯的眼眸。他看着小甜的眼睛,点了头。
“其实你错得太离谱了,我不过是一个表子。”
“……”
“你见过不爱钱的表子吗?笑话。”唐小甜将蒋泊给给的卡收好,在卷着淡淡梨花香的夜风中笑得风情万种,“记得每个月多打点,懒得我跟你要。你烦我也烦。”
“……好”
赵东临却插了一句嘴,“除了钱,你真的不再找脖子要别的什么?”
唐小甜经这么一提醒,想起来了。“倒是有一样。”
蒋泊右侧脸颊的咬肌立马动了一下。赵东临也皱起了眉头。
“你别在你的圈子里否认我的身份。”唐小甜端起温热的白开水咕咕喝了一大口。
“……”蒋泊满脸写着拒绝。
唐小甜咯咯痴笑,“紧张什么,我说的是‘亲戚’关系。”从某种意义上,他们两个确实是亲戚。
“……”蒋泊的脸色好看了些。
“就说远房亲戚吧,你好接受些。”
这个世界便是如此奇妙。有的人为了生计起早贪黑四处奔波,有的人却从一出生便在普通人想都想不到的领域里恣意挥霍。好比同样是葡萄,有的人花两三块钱捡水果摊里坏了的,有的人却愿千金一掷,买在橡木桶发酵过后的。然后看那些琥珀色或红色的透明液体盛在精致的高脚杯里,等着它们慢慢发酵,芳香四溢,浅浅地抿一口后,告诉你,“这是品味。”
A市太大了,不知道每分每秒又比昨天多为国家创造了多少GDP。像唐小甜这般外来务工的女人,数以万计。她无亲无故,在这个充满*的大都市里,显得过分轻贱,堪比夏末的落花,没人怜惜。今天遇上曹兵,赵东临可以轻易扇他几巴掌,而小甜和豆豆却只有为人鱼肉的份儿。炎凉世态,她比任何人都看得明白。
“送我回家吧。”唐小甜站起来,理了理头发。
“为什么?”蒋泊拉住她。她的皮肤一如既往地发凉。
唐小甜笑,“都十一点半了,孕妇爱睡觉呢。”
“我是问,为什么是‘亲戚’。”
这个都想不通。“我又不找你要名分,你也不愿意给。”
“……”
“能给的钱嘛,你也支付了。孩子是我的事儿,剩下的……”
“……”蒋泊看着她清澈见底的眼睛。
“不过是凭你的名字,借我狐假虎威罢了。”
“……”
唐小甜回家后给豆豆打了一个电话,听到豆豆说一切都好时,便放了心。去浴室洗澡准备睡觉。
下水道通过了,脏水哗哗地打着圈儿往管子里排,一点不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