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数千吨、近万吨排水量的货船船舱,用木板隔成了一层层高只有四尺的狭窄空间,数以千计的无契农奴,就这么犹如牲畜一样,拥挤在这些隔出来的空间中。
谁知道呢?
原本,这些无契农奴,是‘炮灰补充’。远东军区抓捕了数以百万计的无契农奴青壮,将他们关进这些货轮后,一旦运到东云本土,给他们发一柄刀枪,以他们在荒野肆意游荡,还能活下来的强壮体格,就是一头合格的杀戮野兽。
但是现在,他们有了更好的出路。
审判教士们拎着小刀,走进船舱,抓住一个又一个遍体污秽的无契农奴,干净利落的切开他们的喉咙。鲜血不断流淌,顺着排水沟流出船舱,顺着船体流入了海中,大片大片的猩红在海面上扩散开来,很快,四面八方就有无数的鲨鱼鳍汇聚了过来。
大大小小各色鲨鱼簇拥在圣罗斯舰队旁,不时有体格壮硕的鲨鱼,疯狂的用脑袋撞击货轮的船板,直撞得自己头破血流。
一具具尸体被圣罗斯水兵们,从高高的船舷上丢了下来。
审判教士们屠戮了一阵子,觉得这种屠戮速度太慢了,他们还要屈尊纡贵的亲自动手割开这些下贱胚子的喉咙,还要劳烦水兵们将他们的尸体丢入海中。
伴随着一声声高亢的喝令声,大队大队衣不遮体的无契农奴就走出了船舱,神色麻木的他们踉跄着,在水兵们的呼喝声中,一头栽进了海水。
鲨鱼群,疯狂了。
舰长室中,雷诺夫张开双臂,他低沉的念诵着莫名的咒语。
四面八方,一道道阴魂化为湍急的细小阴风,卷起一道道精纯的血气,不断汇聚而来,被他面前这具诡异的圣父圣像吞噬了进去。
一缕极细的幽光从这尊圣像的头顶冲出,一轮黑色的,直径三尺的小太阳悬浮在圣像头顶。在那黑漆漆,宛如黑洞的小太阳中间,一双癫狂、迷乱,散发出无穷无尽邪恶气息的眼眸缓缓睁开,直勾勾的盯着雷诺夫。
雷诺夫浑身血浆骤然凝固。
他惊恐的看着那一双眼眸,任凭这双眼眸隔着无穷尽的虚空和维度,一点点的剖析他的肉身,解析他的灵魂,将他身躯内最细小的奥秘,一点点的拆卸开来。
“杂种!”一个低沉的嘟囔声从那小太阳中含含糊糊的传出。
雷诺夫的面皮通红。
他听懂了这个词——虽然对方使用的是古老的,带着浓烈地方口音的东国古话。但是这种语言,身为圣罗斯帝国皇室成员,雷诺夫自幼也有学习的。
在圣罗斯帝国皇室内部,学不会东国语言,学不会东国文字,学不会一些古老的东国字体,学不会一些古老的东国典籍的皇室成员,就只能拿一份干饷,整日里混吃等死。唯有精通东国文字、文化的皇室成员,更有着超凡的力量和才干的,才能在皇室内部出任重要职位。比如说,雷诺夫这个远东教区大牧首,兼远东军区最高司令官!
雷诺夫听懂了‘杂种’一词。
他更是无比强烈的感知到,对方是在蔑称自己——对方在嫌弃,他是一个血统不纯的,串串儿!
雷诺夫心头火冒,却不敢有丝毫表现。
他的眉心突然刺痛,好似有人将一根极细极细的,烧红了的铁针,从他眉心扎了进去。铁针蜿蜒,刺进了他的骨骼,顺着他的骨髓,一根骨头一根骨头的透了过去。
难以忍受的剧痛袭来,雷诺夫却若无其事的看着那颗黑色的小太阳。
‘嗤嗤’的邪异笑声从那小太阳中响起,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好似有数千数万人聚集在那小太阳中,正透过一双公用的眼眸,上下打量着他。
“异血,九成七分。”
“三分巫血中,祝融氏,三成三。”
“共工氏,七分。”
“后土氏,三分。”
“句芒氏,一分。”
“蓐收氏,半分。”
“嗯?还有一点点饕餮血脉?”
“乱七八糟,这血混得,好想一巴掌捏死这小子。弄得和一锅酸菜下水大杂炖似的!”
讥诮的,带着浓厚地方口音的评判声不断从那小太阳中喷出,数千个,或者数万个男女老少各自不同的声音,以或者尖锐,或者沙哑,或者高亢,或者低沉的嗓音,态度癫狂而迷乱的评点着雷诺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