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接二连三的出事?谢浔眉心一跳,摔门而出。他虽走得急,但门还是锁上了。青月根本无法接触到佛首,只好跟着一起折返回苏姌房中,对着苏姌暗自摇了摇头。“怎么了?”
谢浔站在榻边,探了探她的额头。苏姌被挡住了视线,回过神来,身子往里面挪了挪,给他腾出个位置。“没什么,就是梦魇了。”
娇柔的声音微微颤抖,一双眼水光潋滟,看上去让人心有不忍。“又是妖星的梦?”
谢浔不禁放轻了声音,小心翼翼地帮她捋着额前的碎发。苏姌从他眼中看不到杀气,想必他还没有发现佛像是青月毁的。苏姌心下稍安,主动挪过来,抱住他的腰肢,点了点头,“陪我一会儿吧。”
苏姌很少在他面前展现脆弱的一面,这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叫谢浔如何拒绝得了?他也翻身上了榻,这才发现她被窝里、身上都冰冷冷的。他搂紧苏姌,薄唇在她发间蹭了蹭。“别怕啊,我陪你。”
沉磁的声音在寒夜里格外温暖。苏姌也像小兔子一般朝他怀里缩了缩,仰头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盯着他,“你身上好冷啊。”
谢浔在暗黑的书房独坐了许久,身上难免沾染了凉意。他不仅没焐热她,反而让怀里的人瑟瑟发抖。谢浔清了清嗓子,绷着脸道:“那我……那我把衣服脱了?”
苏姌垂下长睫,微微点头。这意思是同意他同她一起睡了。谢浔求了这么久,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得偿所愿。往日里,他虽也同她闹闹,但并未真的坦诚相对。想到这儿,谢浔有些神游天外,把衣服挂在屏风上,便赤着上身钻进了被窝。殊不知,谢浔的衣服刚放在屏风上,就被外面的青月悄悄掏走了钥匙。佛首放在谢浔那儿,终究是个炸弹。今夜无论如何要拖住谢浔,把证据毁了。青月一走,苏姌就主动勾出了谢浔的脖颈,窝进他怀里。娇软的人儿突然主动黏上来,倒叫谢浔有些不知所措,轻抚了抚她的背。两人之间只隔着苏姌身上丝薄的寝服,几乎肌肤相贴,被窝里的温度陡然升了起来。谢浔喉头滚了滚,低笑:“贴这么近,倒不怕我吃了你?”
苏姌挤出一丝泣音,瘪着嘴,“只看谢大人有几分良心。”
这模样,好像谢浔真欺负了她似的。“好好好,不胡说了。”
谢浔哄孩子一般,轻拍她的背,“到底梦到什么了?”
他一直追问,苏姌也得把谎说圆了。她掀起眼皮,盯着他的下颚,“梦到……染血的襁褓了。”
这话让谢浔心中凛然。原来苏姌和他做过一样的梦么?难道真预示着什么?谢浔心底越来越不踏实,坐了起来。“宴之……”苏姌见他那模样,恨不得现在就去佛首。她打断他,小脸在他胸口蹭了蹭,“你别走,我有点儿怕。”
她脸颊的温度,传递到胸口,谢浔心跳乱了一拍:“你叫我什么?”
苏姌总是谢大人谢大人的叫,还从未叫过他的字。她冲他吐了吐舌头,“谢浔啊!”
“你……”谢浔刚尝到一点甜头,又被她无情地收回了。可她能如此服软,想必真是被噩梦吓坏了。“睡吧,我陪你。”
谢浔心头一软,又重新将她搂进怀里。他却一点睡意也无,盯着苏姌苍白的小脸,直到她睡意安恬。他又悄悄下了榻,帮苏姌掖好被角,轻声离开了。他一离开,青月随即走了进来,“公主放心,佛像已经毁了,钥匙也还回去了,这次一定不会留下破绽。”
苏姌松了口气,又始终不放心,“你还是去盯着谢浔吧。”
谢浔他心思多,谁知道又会不会察觉什么蛛丝马迹呢?另一边,谢浔满脑子都是染血的襁褓,心情忐忑回了书房。那尊佛首正放在书桌上。谢浔掌灯上前查探,手指刚触碰到佛首,那笑面佛首顿时裂开。一张笑脸显得狰狞可怖。倏忽,佛首崩裂,碎成了齑粉。谢浔的手指如触电般缩了回来。心腹把佛首呈过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他一触碰就碎了?老和尚的话、崩裂的佛身和佛首,还有突然梦魇的苏姌。这一切在谢浔脑海中盘旋不去。谢浔面对着坍塌的佛像,心底生出一丝无力。他真就这么晦气么?娘亲、姐姐、蓉娘……如今又是苏姌和他们的孩儿。谢浔的眼如墨般漆黑,久久站在黑暗中。半晌,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尊小小的金佛,郑重其事放于书桌上。这金佛是娘亲从西岳带来的。当年在质子府,无数个日日夜夜,娘亲泪眼婆娑摩挲着这佛像。娘亲曾说说这佛像会给谢浔带来福运,至死都还不忘交代他好好保管。谢浔不信。因为这佛像从未庇佑过他母子三人。可如今,谢浔别无他法。他弯膝跪在佛像前。夜风吹开书房的门,夹杂着丝丝细雨,落在他肩上。他双手合十,虔诚祈祷。他可以沐浴焚香跪拜,也可以不动杀念,只求若他还有一丝福分,保佑苏姌母子二人健康顺遂……青月在门缝看了一眼,默默退开,回去禀报苏姌了。“你说谢浔长跪于佛前?”
苏姌凝眉不解。“谢大人,好像在……在为公主腹中孩儿祈福。”
青月将谢浔在佛前说的话一一告诉了苏姌。他一个不信佛的人,竟为了这孩子甘愿卑躬屈膝?她从未想过谢浔对腹中孩子如此重视,一切都慢慢超出了她的预期。苏姌抚了抚肚子,有些喘不上气。“去外面转转吧。”
外面,夜色正浓,苏姌走着走着,不由自主绕到了谢浔书房附近。刚走近,冷风夹着人声传来。只是不像诵经声,倒像是断断续续的哀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