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如此细微处,关靖都下了指示,可说是呵护到极点。
她的双手,紧紧揪住衣裳,双眸注视着盘中食物。
他是关心她吗?
还是,他关怀的,仍是她这张脸所代表的那个女人?
柔软的衣料,被紧揪得绉了,她的双手却还揪得更紧更紧。衣纹上的线条纠结难分,一如她的心绪,紊乱得剪不开、理还乱。
最最困扰她的,是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在乎这些?
她明明就知道,他关怀的是谁、温柔对待的是谁,跟她来此的目的,都没有半点的相关。她该要感谢上苍,让她生得与那个女人相似,才让她有了实践梦想的机会。
揪在衣料上的小手,缓慢的、缓慢的松开。
对,她不必去在乎,也不该去在乎。她早已决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其余的任何事情都不重要了。
正当她终于说服自己,渐渐平静下来,预备要进餐的时候,男人们的吼叫声,以及杂乱的碰撞声,却打破了寂静,从前院传了过来。
「外头怎么了?」她问着。这样的骚动,在静谧的关府,显得格外异常,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奴婢这就去问。」
婢女匆匆的告退离去,才一会儿工夫,就飞奔回来,惊慌得踢着门坎,险些就要扑跌倒地。
顾不得仪态,婢女惨白着脸,急急奏报。
「中堂大人在皇宫外,遭人暗算得逞,受了重伤。」前院的大厅,已经乱成一团了,喧嚣的吵闹声几乎要掀破屋瓦。
沉香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漆盘跌落,菜肴散了一地。滚烫的白粥,甚至洒在她的衣衫上,浸烫了她娇嫩的肌肤,她却没有察觉,自己已经被烫伤。
「他现在人在哪里?」她的脸儿,凄白如雪,连声音都在颤抖。
婢女诚惶诚恐的回答:「刚被送回来,就在前厅,御医正忙着抢救‐‐」话还没说完,只见那纤细的身影,已经往前厅的方向奔去,就连御寒的外袍都没穿上。
寒风迎面袭来,有如利刃割面,她却一点儿也感觉不到。
不能死!
她在雪中奔跑,跌了起、起了跌,却不觉得冷,也不觉得痛,执意用最快的速度,往大厅的方向奔去。
不能死!
她在心中呐喊着、祈求着,甚至是哀求。
苍天保佑,他绝对不能死!
群聚在大厅里的男人们,几乎全都慌了。
他们每个人身上,都穿着朝服,是南国最精锐的文官与武将。下朝之后,他们本该各自回府,但是因为关靖遇刺,所有人都急忙跟来,每张脸上都满是焦急的神色。
每个人的视线,都注视着卧榻上,因重伤而昏迷,正被御医抢救的关靖。
「你们是怎么护卫主公的,竟让刺客有机可乘,害得主公受了重伤?」一个身穿武官朝服的男人,抓起护卫的衣领,怒发冲冠的逼问。
「那人穿着朝服,属下一时‐‐」话还没说完,护卫已经被狠狠的摔出大厅,重重跌在石地上,痛苦的咳着满口的血。
男人又抓起另一个护卫。
「你们这些饭桶!」又一个人被摔出去。
第三个被揪住衣领的护卫,眼看同伴们受了重伤,知道多说无用,只能咬紧牙关,任由满脸狰狞的武将,把他整个人拎起来。
「妈的,连话都不会说!」
咚!
石地上又多了个瘫软的受害者。
「郑将军,请停手,您这么做根本无济于事。」处在慌乱的人群中,韩良仍能保持镇定。
猛汉转过头来,恶狠狠的瞪着他。
「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给我闭嘴,不然我连你都摔出去!」他怒目直瞪,吼声传得极远。
「要是摔了我,就能保主公无事,那郑将军就是摔死我,我也不会有半句怨言。」韩良从容说道,面对暴力威胁,还是无动于衷。
猛汉龇牙咧嘴,就要伸手去抓韩良,但是还没揪握住,大手就收握成拳,放弃攻击,兀自大声咒骂,像困兽般在大厅里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