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一顿:“东西借给你不是问题,只是……”龚遂默默望着手里的古画和古箫:“父亲临终时没留下多少东西,除了老店,这画和箫是唯一一点让家里人有些念想的东西。又一来父亲遗言特地说了这两件东西要好好保存,我向来不敢怠慢。不是我不相信兄弟你,只是小心保存了这么多年,借给外人多少有些不放心。”他锁紧眉梢反而显得不好意思起来:“如果兄弟你不介意,能不能让我和你们一块儿去?东西我来保管,另外正好我平日偶尔要去山上找制箫用的竹子,对华山山路还算熟悉,正好能给你们带个路。”
“兄弟你要乐意带路,那太好了!”正所谓无巧不成书,白萝卜这高帽儿戴的还真不错,你看看哥这绝佳的人品,上回去衡山遇上张煜那救死扶伤的小子,一路山上走得还算顺溜,原本还想着这回到华山全得得仰仗着王哥了,没想到龚少帮主倒还身先士卒了!
“这下好了!”王哥高兴地上前一手勾着我一手拍着龚遂:“既然你俩都乐意了,那这事儿我也就管不着了。”王帆说着冲我豁然一笑:“就我认识高富帅你小子这么些日子,你小子从来就没老实过。龚遂从小一老实人,我怕他小子被你忽悠,正好泥鳅的案子也算结了,何苒为了结婚的事儿这两天得先回娘家收拾东西,我一个人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就跟你们一块儿上山去吧。”
……
华山地处华阴市,山峰绵延耸立站在老店前稀能便见到偏锋山石如刀锋尖锐,攀缘直上。但从西安到华阴,说实在倒也还有一段距离。
开车到华山脚下已是将近下午。天空下着微雨,路至半山已近黄昏,雾气浓重盘绕在山间,染着霞光如业火燃燃万里,飘然宛若仙境。空气泛出略略一分湿软气息,势飞白云外,影倒黄河里,偶尔一阵清风,透着浓雾隐约可见东南西三峰鼎立对峙,虎踞龙盘,气象森森,山岩陡峭之势相比衡山凌厉之感只增未减。
壁立千仞,青松从山间遍布的岩石缝隙间坚忍生长,墨绿苍翠,同群峰一道挺秀屹立。我把地图递给龚遂,龚遂和王帆两人一块儿钻研了半宿,龚遂看着漫天雾气摇摇头:“华山素有奇险天下第一山之称,山势险恶,更兼着雨天路滑,高兄你这地图上的路又不是正道,我虽知道路该怎么走,但山路上的具体情况我也说不好。,现在马上就要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天,天马上就黑了,如果执意连夜行路,只怕会有危险,不如我们先绕回去,在山上的旅店住一晚,明天再走。”
“好好好,我同意!”刘二宇一听这话顺手把包一丢恨不得举起四只爪子,他小子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路边的石块上,他嬉皮笑脸的看我:“帅子,你看这天,灰溜溜的肯定得下雨,咱一会儿非得浇成落汤鸡,还是趁这会儿赶紧儿回吧。”我皱着眉抬头望天,天空乌云密布,雾气夹杂着雨幕一道朦胧遮挡在眼前,狂风呼啸过耳畔好似野兽低沉的怒号。一旁无人的老旧山路上,破旧的吊桥摇晃发出“嘎嘎”尖锐刺耳的声响。
我救人心切心中还有一分犹豫,咬着嘴唇一时下不了决定。话未开口,突然大雨倾盆劈头盖脸冲洗而下,媛媛和雨涵慌惊叫一声慌张张找起雨伞,雨水顺着伞沿挥洒,湿透的单衣映出女子娇柔妩媚的身段一如春水清新水灵,我触电般的回头,心里一阵翻涌慌忙脱下外套递给媛媛,我偷偷扯扯裤沿一甩湿透了的头发:“没办法了,今晚看来是走不成了,咱还是赶紧找旅馆吧。”
雨越下越大,淅淅沥沥好似断了线的泪珠,得,你看老天爷他老人家哭得这么惨,估计是那买的股票今儿又跌了!
我们贴着山壁抱头鼠窜向着山下疯跑,你说老天爷家这是不查水表还是咋的?这泼水那丫的一点儿也不心疼!雨水顺着拱起弧线的山壁涌下好似瀑布轰然砸在身上,从脖子根一直灌进了裤裆子里头,原本咱那热的发闷,这会儿却是反而被浇的有些发冷。
低头跑了好一阵,带头的龚遂突然身子一直停下了脚步,咱后头跟着的一大群人措不及防一个急刹车,嘿,我那丫的作孽一回头,哥眼睁睁看着黄道长脚下一滑,土豆脑袋往刘二宇身上那么一磕,得,咱这就玩了个高难度动作,那丫华丽丽整了个真人版多米诺骨牌!
我揉着差点儿摔残了的老腰板用劲儿推开刘二宇那压在哥身上的小狼崽子,我歪歪扭扭站起来不乐意的冲龚少帮主叫唤:“老兄你这咋了?突然停下也不打个招呼!”
王帆不愧是训练有素的警官,咱摔了个满堂彩唯独他还直挺挺站着,王哥反应可叫一个快,被我一撞脚下一个踉跄却是很快稳住了身子,他快步上前拍了拍龚遂:“怎么了?”
龚遂直愣愣的站着目光满是愕然,他不可思议的转头看向王帆:“帆哥,我们之前是不是来过这里?!”“来过?”王帆一愣显然也有些发蒙,我回神环视一圈四周,正前方破旧的吊桥在风中“嘎嘎”作响,残破的木片被暴雨冲打着坠下万丈深渊,我愕然的睁大了眼,内心深处莫名腾起一丝不祥的预感——是咱之前出发的地方!
“我说龚遂你啊,肯定是早上被高富帅那小子吓晕糊了。你也真是的,别疑神疑鬼的,咱在华山这一带都住了多少年了,华山雾天山路小道难走这么点儿常识你小子还弄不明白吗?肯定是刚才雨大你走的太急,一不小心就给绕回来了。”王帆说着低声一笑:“好了好了,再走一趟,仔细看看路就行了。”
“也许吧……”龚遂听了王帆的话窘迫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他干笑一声:“帆哥说的有道理,刚刚路的确看不清,这野路以前又不常走,或许走错了道,各位真不好意思。”“没关系。”我马虎回答,听了王帆这段话我心里倒也放下了不少。
暴雨此时恰巧过去一阵,雨水不再像之前那么猛烈,我们躲在岩壁下方稍作休息,龚遂找出张华山地图又仔细研究了一会儿,他招呼着我们起来:“再不走天就要暗了,放心吧,这次肯定没问题。”
我们接着向山下方向赶路,龚遂这一回显然比之前谨慎了不少,放慢脚步边走边仔细观望四周。雨虽已经停了,但雾气丝毫不减,白气朦胧,可见不足百米,身旁岩石林立,似千姿百态,却又似浑然一体,更兼着雾气根本察觉不出不同,与此相比之下,倒是觉得南岳衡山的树木葱密显得更容易辨认一些。
走了又有半晌功夫,雾气越来越重,天色混沌已经黑了下来,眼前像是隔了层墨色纱帘全然看不真切,只能依靠摸索着山石慢慢向前行走。
“等一等。”这一回喊停的不是龚遂,而是张煜:“那个,我内急,想去方便一下。”,他说着一把扣住我肩:“那啥,兄弟,一起吧。”,我被他拽着一脸莫名其妙,奇了怪了,你说咱俩不管咋的也是情敌,那可是水火不容,刀弩相向,这丫的啥时候关系这么好了,连脱个裤子还凑一对儿。我心里莫名一阵打鼓,你看哥长得这么帅,他小子不会是想趁着这夜黑风高把咱先奸后杀……咳咳,慢着,我呸!这年头社会风气咋的越来越差了,连哥正直纯净的小心灵都被带坏了!
张煜把我拉到一边故意躲开了龚遂,厚重的雾气下我甚至看不清他脸色,我心里打了个颤,我从兜里悄悄掏出诺基亚,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俩看谁都不顺眼,他万一琢磨着把我推山坳子里那不完了,我得有点儿保护措施,哼哼,他小子要想干坏事儿,我一板砖我拍死他!
张煜望了望身后干咳两声沉下语调:“高富帅,我虽然从来没来过华山,但好歹在衡山山上山下住了这么多年,对山路多少也有了解。这一路走下来,我觉得我们走的路,有问题!”
我勒个去,我说你小子这神神秘秘感情就跟哥说这个!我把诺基亚塞回兜里,我不屑的挑挑眉毛:“老兄你都没来过华山,你咋的就知道咱走的路不对了呢?”
张煜轻哼一声满语傲然:“你小子一看就不常走山路,连这都感觉不出来。华山的地图我刚才也问龚遂借着看了。他小子走的方向并没有错,可是如果照着地图,我们计划去的旅馆是在偏山下的位置,纵然山路有些起落并不奇怪,可我们走了这么久,从来没有下过山,一直是在走上坡路!”
“这……”我霎时无语,先前压制下的不祥感觉此刻却是来的更加浓烈,同眼前的雾气般盘绕在四周直让人窒息。我俩都不再说话,先前在衡山我也算是已经见识过张煜的本事,他小子在找道儿这方面堪比gps定位仪,他这点儿自信绝不是吹的,那可的确有两下子。再一说我之前光顾着赶路并没有在意,如今被他这么一提,细细回想我倒也发觉,先前走的路确实不像是下坡路,而是一直在向山上走!
“嘎嘎——”
晚风吹过湿透的衣衫冷的钻心,耳边传来木板相击的声响,我掏出打火机向前探出些道路,微光照透眼前浓稠的夜色,我和张煜相视一眼全身忍不住一阵震悚,说不清是冷还是愕然,我难以置信的伸手狠狠掐了把手臂,我一咬牙疼得差点叫出声来,寂静的夜色,隔着火光我清楚的听到张煜喉结滚动的声音,眼前原本看似平凡无奇的景象经过这三番两次却是变得格外诡异,张煜吞口口水低声道:“是先前的吊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