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垂花门,太夫人房里的王嬷嬷迎面而来,行礼道:“太夫人请您去房里一趟。”
孟观潮便先去见母亲。
待他行礼落座之后,太夫人问道:“发作徐家的人了?”
孟观潮照实说了。
“说你什么好?”太夫人神色冷峻,“你就不能手段柔和一些?”
孟观潮的手指在座椅扶手上跳跃两下,“徐二这两日来的勤,在我跟前蹦跶的欢实,不过是知晓幼微好了,不再是徐家放在我这儿的一个摆设。”
“这是说的什么话?”
孟观潮牵了牵唇,“难听,却是实话。”
“可那到底是你岳父的二弟,你还能两张面孔对待他们不成?”
“有何不可?”孟观潮眼神一冷,磨了磨牙,狠劲儿就出来了,“把徐家长房摘出来,能有多难?为何要惯着他们撒野?我能救谁于水火之中,就能让谁尸骨无存。””
“……”不说还好,这一说倒要出人命了。太夫人来了火气,“退下!”她疼爱极了儿子,却一向不是寻常慈母的做派。
孟观潮不动,低眉敛目地坐在那儿。
儿子的面容,与年少时某些时刻重合。他自幼如此,太过倔强,心里再憋闷,也不肯多做辩解。老国公爷在世的时候,文的武的招数都用尽了,禁足思过、动用家法,也没能将他的性情中过于鲜明的棱角磨掉。
母子两个僵持着。
“娘,”终究是孟观潮让步了,低声道,“我心里窝火,不是一日两日了。”
太夫人不动声色。
“但凡他们是真心实意地与您走动,但凡把幼微当个亲人,再怎么给我添堵,我都认。可他们没有。”孟观潮看住母亲,“有些事,您没提过,可我有耳闻。我在外头犯众怒的时候,几次三番的,帮着那杆子长舌妇用我行径揶揄您的,是不是徐二夫人?我们是不需计较,可那是人办的事儿?”
太夫人笑了,“说话恁的刻薄。”
孟观潮见母亲神色有所缓和,一笑,“往近了说,他徐二凭什么上蹿下跳地议论军务,撺掇着我对西北用兵?”
太夫人牙疼似的吸了一口气,慢悠悠地问:“这是说谁呢?那是你岳父一母同胞的手足。”
“要不是为那层关系,他在我这儿连姓氏都没有,提一嘴都嫌牙碜。”
太夫人气乐了。
孟观潮走过去,给母亲续了一杯茶,“都是在军中养成的习惯,话大多是横着出去。您别为这个上火。没用,改不了。”
“这混帐小子。”太夫人笑着拿起手边一把团扇,打在他肩头。
孟观潮笑着坐到母亲身边。
太夫人瞧了他一会儿,神色转为慈爱,“说来说去,你若是让徐家二房不好过,长房的日子也好不了,幼微怕也要受夹板气。
“那孩子……进门前,我真是看都不想看一眼,做恶婆婆的心都有过。可又想着,四郎看中的人,不论如何,定有她过人的好。果然,见了人,就算病成那样,想不喜欢都不成。
“我们便是再歹毒,也不至于委屈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孩子。而她若为了夫家、娘家左右为难,那你就是委屈她。”
“可这终究是不可避免的事。”孟观潮说道,“再纵着徐家,他们早晚把自己折腾死。靖王在或不在,徐家曾拥立靖王的事,永远是他们的死穴。”